吃饭的时候，易家明接了一个电话，他拿起电话，给我比了个手势，就走出了餐厅。
薇薇站起身，拿起她的手包笑了笑，“我去补补妆。”
他俩先后离开后，桌上就剩我和傅建平两个人，气氛顿时尴尬。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走开，就见傅建平紧抿了抿嘴，眼风如刀看着我，“上次薇薇告诉我，你和她是同事——”
顿了顿，他的眉心皱了皱，“青青，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多，竟然干上了这个工作，你知不知道，伴游女郎并不是单纯的给人伴游？”
“不是几个月不见，我们一两周前才见过面，我现在这个职业，还是拜你所赐，我应该感谢你的提醒，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想到做伴游女郎，这么容易挣钱！”我耸耸肩，语气平和，甚至带了一点点娇嗲。
声嘶力竭的和一个人吵架，不过是底气不足的表现，情绪越是激动，语气越要平静，这样才能体现出居高临下。
从前我不懂这些，我的喜怒一目了然，现在，我把傅建平当初教给我的，学了个十足还给他。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不过是一时气话，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傅建平尽力在控制他的情绪，但从他的口气里，我仍然听出来他的激动。
“我不想提醒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竺家怎么倒闭的，不用我帮你回忆吧？傅先生，你该庆幸我没什么骨气，要不然，我最少应该把这些碗筷砸在你身上，而不是在这里和你杯酒言欢。”我轻描淡写。
“你还不相信竺氏集团的倒闭和我无关？”听得出，他在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你恨我，也不该从事这份职业，你这种行为根本就是错的。”
“无关？”听到他睁眼说瞎话，我实在忍不住了，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讥讽，“你真当我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女吗？这么巧你从我这儿拿了钥匙，我家的老客户就纷纷改弦易辙，银行不肯再贷款……这样也叫无关，傅先生，我想请你说说什么叫有关？”
“青青，你不明白，如果我不这样做，竺氏会死的更惨。那天在街上，我那么说，也是因为旁边有人，我给你留了名片，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那张名片，竟然是他故意给我的吗？
摇摇头，我不能再被他的话骗了，就算是那样，也改变不了他吞并竺氏的事实。
我笑起来，“傅先生，敢情你是身不由己，我还得谢谢你对竺氏高抬贵手？”
“的确是身不由己。”我的话让他再也压抑不住激动，“这么长的时间了，你难道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青青，你要小心，你那位易先生，不是什么好人？”
“傅先生，你不是没有骗过我，你是自始至终就没有和我说过实话。我说怎么你突然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原来，是因为易家明呀。你放心好了，他是不是好人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是肯为我花钱的金主，我们之间的交易很愉快。”
听了我的话，傅建平脸色煞白，半晌，他方才开口道：“你和他，你竟然和他……你真的和他……”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青青，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和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相信我，等着我，可你……”
他的神色很悲愤，又似乎有着一些后悔和迷茫，“青青，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等着我？你宁可去做伴游女郎，去当毫无名分，被人唾骂的情妇也不肯向我低头？是，我知道竺氏的倒闭让你误会了我，可我是真心真意爱着你的，你只要再等一等，我就会把你失去的一切都补偿给你……”
“可是青青，你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的奋斗和付出还有什么意义？你别相信那个易家明，他能给你的，就只有钱，他对你绝不会是真心。”
我很少见傅建平这样失态，从前的他，总是镇定自如，运筹帷幄的模样，他的身上，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此刻的他，无助地像个小孩，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般失魂落魄。
想到我被他骗了那么几年，我恨恨地说：“心？那个东西一斤能卖几个钱？傅先生，我现在不需要真心，我需要金钱。难道你不知道竺氏倒闭之后，我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保住，我爸爸生病住了医院，妈妈失踪，就算我愿意等，他们也等不起，你叫我相信你，可正是你的所做所为，让我落到这般田地。”
“或许易先生不是好人，他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买，我卖，只要他把钱给足了我，不用我再为生计发愁，他就是江洋大盗，我也跟着他。傅先生，你那天给我留的，不该是一张名片，你该给我一张支票，或许，我就原谅你，相信你了。”
“傅建平皱起眉，“竺家不是还有块地？你怎么会为生计发愁？而且，你不是只知道钱的势利女孩，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会不了解你，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子。”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是突然从云层跌到沼泽地里。”我很冷静地说：“所以，我现在很爱钱，我已经深刻理解没有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我不再是你从前认识那个单纯无知的小白兔。”
“至于你说的竺氏地产，那块不能开发的荒地，因为我们资不抵债，已经做为抵押被银行拍卖，难道傅先生你一无所知吗？”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说那块地只属于竺氏，你爸爸的医疗费锦缘一直在支付……”傅建平喃喃自语，他的脸色很沮丧，“青青，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来找我？”
望着他如同天崩地裂般的颓废神色，我冷淡以对，“不找你？我曾经想过质问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对我，结果呢，你的电话永远是关机，我到你的公司去，结果那里已经换了别的东家，我有一回在街上碰到你的助手，是他告诉我，你正在忙着接手竺氏后的相关事宜，没空理我……”
“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碰见你，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新公司名字叫锦缘，你的业务已经扩展到服务业。不，也许锦缘根本就是家老公司，你做的平建化工，根本就是*，是为了接近我爸爸临时设立的，所以才能够说关就关。”
“傅先生，你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竺氏，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还想骗我吗？也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那个用法语给我讲《小王子》的人真爱上了我，相信他说‘我的笑容如同星星一样明亮，每当夜晚他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觉得满天星空都是我的微笑。’”
我闭了闭眼睛，将眼泪强忍回去，“在这一切都发生之后，你再给我说其实你也是身不由己，或者你也是别人手中的刀，有意义吗？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竺氏还会惨到什么地步，我只知道，竺氏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爱上你。我他妈的就是个傻子，把火光当成了阳光，扑过去才被烧得一无所有，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傅先生，你别再演戏了，到了这个地步，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改变不了竺氏的命运，改变不了我已经做了伴游女郎的事实。如果你真的内疚——”
我仰了仰头，“有劳把你锦缘的会员介绍几个给我，要那种很有权有势有钱的，普通的就算了，跟过易先生之后，一般男人我看不上。”
傅建平睁大眼睛瞪着我，彷佛他从来不认识我。很明显，他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会给他讲这些。
我更加平静地说出事实，打破他还想继续欺骗我的幻想，“别再跟我谈情说爱了，我现在不信这个——如果这些话你早一两个星期说，或许还有点作用，现在再讲这些，都是白费，你的这番话在我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你现在说这些，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不会感激你更不可能因此就原谅你，傅先生，你的后悔和内疚，最好还是收起来吧。我讲的这么清楚你总该明白了吧，傅先生？”
他仍然失魂落魄地瞪着我，“青青，我们回不去了吗……”
叹口气，我垮下肩，傅建平装出这副样子，是因为易家明吧？薇薇眼拙，看不出易家明的背景，他在商场混了多年，岂能看不出来，他是怕我报复他吧，他以为说几句痛心疾首的话我就能原谅他了？
但这会儿，我还不能将他一击毙命，犯不着说狠话，所以我只是叹口气，“是啊，到了现在这样，我们怎么可能再回得去。就算我不怪你害得竺氏破产，害得我家破人散，我们也回不去了。不过，傅先生要是肯付钱，我不介意和易先生的交易结束后，陪你一段时间，你知道的，我是伴游女郎嘛，谁有钱都可以买到我的身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