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买爱尔兰人有三个方法：找法兰克人、找维京人、找爱尔兰人他们自己。
法兰克人好虚抬物价，且路途遥远，欧陆现在战况频发；跟维京人碰上了，估计也打不过，到时候别把高文自己当作奴隶抓了就好；至于爱尔兰人为什么会卖自己人，这个问题也好懂的很。
他们生孩子，就跟野兔下崽儿一样频繁，人口如牧草般繁茂，割了这一茬，来年又会长出新的。有些穷得一逼的领主就想出了点坏点子，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农奴卖掉？
刚在爱尔兰登陆，高文和加雷斯就等来了爱尔兰的王子伊索尔德，也是他儿时的玩伴。三人像亲兄弟一样相互拥抱，亲吻彼此的脸颊。但其实嘛，高文对伊索尔德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心知肚明，凭借着粗糖，他如今也算个大人物了。随他跨越海峡而来的还有这些贵比黄金的甜蜜物品，即使爱尔兰没几个人能消费得起，讹他们一把也是好的，毕竟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制作甜菜糖的成本低的可怕。
至于伊索尔德王子，当然是来打秋风的啦。
他身材十分高大健硕，棕褐色的头发卷曲如羊毛，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有些微秃的前额了。高文的眼神当然在那块光亮上停留了很久，心想这么年轻就开始脱发，到老估计没剩下几根毛了。
他把一小盒糖递给了伊索尔德王子，令后者眉开眼笑。这种东西实际上很贱，但高文不得不凭着饥饿营销以掩饰它利于制取的实质，即使那些后来发现制作粗糖秘方的贵族破口大骂他王八蛋，恐怕他也甘之如饴。
良心亏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钱兜空空。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爱尔兰？”王子一把搂住了他：“是伦敦的女人不好看，还是酒不好喝，让你抛却温柔乡来到这里？”
本来就没什么温柔乡，伦敦不过是座臭气熏天的屎城，所有试图从道路上走过的人都得踩着高跷才能使自己不被绊倒。他郁闷地想，在如实说还是给自己舅公留点面子之间犹豫了几下，选择了前者。
伊索尔德果真被逗笑了：“但我们这儿不是石头就是草，羊都没几只。”
“风景很好。”即使面前是片破石滩，寒风呼啸，高文仍然能闭眼吹。他大谈险恶环境与人类灵魂之间的关系，还举了意大利人与维京人做例子。
你看意大利人，居住在温暖如春的地中海畔，有台伯河滋养，各个瘦小得像鸡崽一样，这才令哥特人灭亡了西罗马；而维京人呢？生在苦寒的背景，健壮如熊，还时不时南下劫掠一番，无人可挡。
大概是维京人那一部分使伊索尔德心有戚戚然，他连连点头。“但我还是想做意大利人，我指的是，比萨人和热那亚人，教皇国的也好，吃香喝辣。”他老实说。
近期在抛售农奴的同样是一位伯爵，领地比高文大得多，实际年收入恐怕只有高文的一半。更别提高文找富可敌国的狄奥借了不少钱，令后者超越不那么吸血的乖巧犹太人成功成为了他的头号债主。有钱更显底气壮，比起搓着手的米德尔顿伯爵派来的商人，高文更显意气风发。
那位商人姓奎因，才刚三十岁，就已经满脸的风霜。和伊索尔德一样，提前步入了秃顶一族，但他的头顶和教士头更像，是从中间秃的。
这位商人是个谨慎到有些抠门的人，拒绝了高文提出的粗糖贸易，对来自法兰克的葡萄酒倒是颇为欣赏——看来他的主人是个爱享受的，而爱尔兰又过于荒凉了，就连法兰克人也认为他们并不是很好的买家。
三人也不废话，高文直接提出要看奴隶，而奎因也想早早了事，一排排奴隶鱼贯而出，但不是过分瘦小的，就是女人。
高文这下也给气笑了：“奎因，你这样不是很有诚意啊。”
奎因张张嘴，很无奈地说：“有些庄稼的老把势伯爵心里还是有数的，不愿意放人。但女人有什么不好的呢？能纺线、能放羊、卖到妓院也是很赚钱的。不不不高文伯爵，你先别走，看看这几个。”
他拍拍手，手下的人推上来五六个瘦弱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她们颤抖着缩成一团，其中一个还不小心跌倒，被管事的迅速拉起来骂了一顿。
“她们都还是处女，检查过了，也没什么病。”奎因信誓旦旦地保证。
高文翻了个白眼。格拉摩根现在待业的妇女大把，几乎是挤破了头似的想进入他的糖厂和砖厂，或者跟着罗安达去果园及穴兔场中见习。而他的领地里根本就没有妓院。收妓院的税固然能赚来快钱，但他的领地更迫切的是需要手工匠人数量与质量的稳定。一旦妓院横行，目光短浅的领民只会送他们的女儿去卖身，而不是学手艺或者务农，没办法，卖身来钱多呗。但一旦她们人老珠黄，百病缠身后又不得不从该领域退出，成为伯爵领的负担。
别像某些法兰克领主一样，半个领地的女人在卖，大半个领地的男人在嫖，农田里没人耕作，工厂里没人干活，才五六年整个领地性病横行，就连领主本人也患了，为了维持尊严还不得不命名为“爱情病”，视之为风雅，真是太可笑了。
“你们不想卖爱尔兰人，卖给我一些吉普赛人也好。”高文想了想说：“要那些精通金属冶炼的。”
“我们这里只有占卜的、跳舞的、扒窃的、游手好闲的，您要不要？“奎因苦笑着说：”谁不知道吉普赛人的工艺水平一绝，但从东欧来的那些能干活的都被一路的领主截了胡，能到达爱尔兰的全是渣子。”
高文深吸了一口气：“你们领主保留最好的那批，我们挑走次好的，那也不亏是不是？”他知道米德尔顿伯爵肯定是缺钱花了，不然不会放出买卖奴隶的风声。当然，他是以挑农民的名义来爱尔兰的，如果他实话实说，自己是来选预备士兵的，再好客的领主也得把他客客气气地送走。
没办法，爱尔兰离南威尔士不远。一旦他变得能打了之后，不搞搞扩张是不可能的。
奎因故作深思熟虑了一番，说：“一人十先令怎样？”爱尔兰人在和别国贸易时通常会选择使用别国的货币，因为爱尔兰本土的财政系统和货币系统就是一坨屎，缺斤短两的情况比比皆是。
开玩笑，这么贵还得了？高文好说歹说，在陪同的伊索尔德的面子上才把价格堪堪砍到五先令，再搭上一小盒粗糖，这才令奎因故作愁眉苦脸地眉开眼笑了起来。
不会还是贵了吧？高文心里打起了鼓，但再反悔也不太好。
按照狄奥跟他提的要求，他仔仔细细挑了人，太高的不要，太矮的不要，只要五英尺六英寸至六英寸之间的那些。鸡胸的、面上明显有虫斑的、身体畸形或者残疾的也不要，有点虱子的可以带回南威尔士好好洗刷，就这样挑了一个下午，才勉强挑出七八十。
得了，他跟狄奥说好自己会带回至少四百人个爱尔兰人，剩下的有空去进口点专业的瑞士长矛兵，这种军队都以好勇斗狠著称，给够钱就卖命，可惜暂时只有亚平宁半岛上的国家或者个别富裕的法兰克领主才雇得起。黑森擅双手剑的步兵也可以，狄奥说，虽然还没在欧陆扬名，但日耳曼人彪悍的名声十分可靠。
“哥萨克人也不错，作为骑兵，是最便宜的选择了，就是海运过来太远，而且不怎么听话。”狄奥一脸可惜地说：“谁叫你们不列颠和欧陆土产的骑兵都太贵呢？“
不列颠的那些不叫骑兵好吗？高文都要翻白眼了，那些是骑士及其随从，小部分是有土地的老爷级别人物，还有接受过训练的守卫，全格拉摩根的专业或半专业骑兵也就几百人。如果再加上一些会武擅骑的牧羊人，凑一凑也能到达千人规模吧……不过他们该拿什么战斗？草叉吗？
“没关系。”狄奥带着一贯的高高在上安慰他：“尤里乌斯.凯撒征战高卢最初也没有骑兵，我们都知道意大利本土并不产这一兵种，可后来不也有了吗？”
高文向她投去了疑惑的一瞥，这是个设问句，绝对的。高文本人算是全威尔士数一数二的文化人了，可《高卢战记》还是看了一半就放一边。
见狄奥不说话，他不得不去追问她凯撒是怎么变出的骑兵。
吊足了胃口的狄奥十分得意，说道：“基本上全是亲罗马的高卢部落提供的，或者日耳曼人，凯撒会为他们提供最好的马匹，而这些骑兵在内战时期仍然随他征战。”
北非的努米底亚骑兵也很不错，可惜现在的北非人……不提也罢。狄奥感慨了一下，或许他在地中海的雇佣兵事业不那么顺利，毕竟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都是麻烦精，不如不列颠人老实好骗。
“还有海军，但不是暂时可能不是必须的，过一年半载再说也行。”狄奥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在比萨人的造船厂偷师过一段时间，在造船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
“东罗马的海军不是不错吗？要是能弄来希腊火就更好了。”他开玩笑地说，却发现狄奥的目光有点躲闪，略带僵硬地跟他说这不能做到。
坐在爱尔兰土地上的高文看着伊索尔德和奎因亲切地交谈着，百无聊赖。他的脚无意中挪了一下，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高文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看，是一枚金属戒指。他用脚踩住，偷偷拿了起来。在掌心里翻开一看，那是一枚印戒，上面雕刻着负剑雄狮。
就如红龙是威尔士的象征，雄狮是英格兰的象征，比方说潘德拉贡家族的家徽就是佩戴王冠的雄狮。
而负剑雄狮……这是康沃尔王国的王室徽章。
他回忆了一下刚刚身边有谁靠近过，除了加雷斯、伊索尔德和奎因，就只有被带上来在他面前摔倒的那个女孩……
高文想着，几乎是跳了起来，把奎因和伊索尔德都吓了一跳。
“奎因，你那些处女呢？我全都买了！”他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