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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和梓潼(三)

梓潼追了周航一年半,她从一个短发“少年”变成了一个长发及肩的清纯少女。在这期间,周航和他的前女友白若溪分分合合,梓潼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不过有一次,她自信地对我说,“周航是属于我的。等着看吧,无论他以前多么爱白若溪,还是会和我在一起的。因为他是我看上的男人!”

高三,周航甩了白若溪,和梓潼在一起了。我很惊讶,因为他看白若溪的眼神,明明是余情未了。有一天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我看见他在楼下小卖部旁边和白若溪说些什么,他甚至伸手去摸白若溪的头发,不过被白若溪给打开了。梓潼虽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但我这个旁人看得出,周航是不爱梓潼的。我本想告诉梓潼,但是又害怕破坏我们的关系。

为了和周航能够考上同一个大学,从未听过课的梓潼开始努力学习。梓潼很聪明,不像我,那么努力,成绩还是一直位于中下游。她的成绩上涨得很快,半年的时间就慢慢追上我了。为了能追上周航,她还让薛阿姨给她请了几个家教,然后把我叫到她家里,和她一起学习。

托了梓潼的福,高考我考上了一个一本学校,梓潼也顺利地和周航去了同一所大学。她本想托家里关系,把我弄进他们学校的,但是我不愿意。因为有时候看见梓潼那么幸福地和周航腻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妒忌,会难受。

毕业聚餐那天,身穿藕粉色长裙、长发披肩的梓潼拉着我的手走到楼下,在马路边笑着对我说,“悠悠,是你在我最艰难最难受的时候给了我力量,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很像。不过,你也要试着勇敢一点,试着慢慢打开你的心房,不要害怕受伤,因为受伤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只有受伤了,才会成长;不要害怕未知,也不要担心结果如何,因为即便结果再怎么糟糕,要来临的,始终要来临的,过程幸福就好。”

我本是一个不擅于表达感情的人,那日,我紧紧地抱住梓潼,流着泪说,“你是我一生中,最坚实的臂膀,没了你,我该怎么办?你说,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脆弱,那么胆小……”

“我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臂膀,我永远都不会让人欺负你。即便日后我们相隔两地,即便我们联系少了,你在我心中,永远都会有一席之地。悠悠,我爱你。上了大学,你要勇敢追求你的幸福!不论结果是什么样的,你都得试试,知道吗?若是哪个男的敢欺负你,我会打断他的腿的。”

这最后一句话,本该是父亲对女儿说的话。不过,从小到大,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比较疏远。我父亲爱赌,家庭责任感很弱,因此,家永远无法给我安全感。梓潼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也是第一个给了我安全感的人。我也很爱梓潼,我不想和梓潼分开,梓潼去世的时候,我哭了整整三日,脑海里全是我们在一起的回忆。我很爱梓潼,她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真的很想她。得知自己身患癌症最好的安慰便是,我可以下去见梓潼了。

以前老是沉溺在学习当中,忘记了如何与男生相处。刚上大学的时候,看见男生,说话就结巴。虽然尝试过往前迈一步,但是最后都失败了。因为我又丑、又土、又不会撩,总是以一种低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别人自然也不喜欢与我交往。渐渐地,我放弃了,专心投入到写作之中。

梓潼还给我介绍了两个高富帅,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很自卑,根本不敢与他们交流。我的自卑,来源于我父母的自我不认同感。我父母在工厂里打工,相对于那些有稳定工作的人,他们总觉得自己很卑微,做得不够好,但是又不愿意改变。现在的我,自卑心虽然消散了很多,但是弥留在心底的那股对自己的不认同,估计会影响我一生。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自豪地说出我父母的工作,即便我知道这没什么,因为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劳动挣钱。

大二的时候,梓潼把我接到了杭州,教我化妆穿衣,带我四处去玩,帮我慢慢树立自信。精心打扮过一番的我,确实漂亮了很多。梓潼当时抓住我的双肩说,“悠悠,你是我认识的,最善良,最单纯的人。你就是最好的,最特别的存在。”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在梓潼眼中,我就是最好的,可我从未为她做任何事。

慢慢学会了打扮,在写东西方面有了些成就,正面对抗我那喜欢窝里横的父亲,渐渐地,我发现我真的变得强大了许多。你在别人身上是找不到自信的,你只能自己给自己信心,若是你自己对自己都不认同,别人又怎么会认同你?你就是最好的,最特别的存在。

梓潼对我,影响很大,她斗士般的精神,就像家庭给予我的自卑一般,永远流淌在我的血液之中。因为变得漂亮,变得比较成功,喜欢我的男孩儿,比起以往,也多了不少,我也慢慢开始学习如何男生相处。

大学期间,梓潼与周航闹过分手,原因是周航又去找白若溪了。梓潼其实明白,周航一辈子也忘不了白若溪的,但是她太爱周航了,根本无法放手。这段感情就像孽缘,梓潼却享受其中。

大四的时候,白若溪与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结婚了。梓潼说,周航很崩溃,看他那么难受,有时候她都想想办法把白若溪弄回周航的身边,可是,感情终究是自私的。周航的父母很喜欢梓潼,坚决反对周航与白若溪在一起。梓潼心里清楚,他的父母爱的是梓潼的身份和她的家业。

大学毕业,梓潼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周航,婚礼在普吉岛举办,我也收到了邀请。我永生难忘的那一幕是梓潼身穿婚纱,踩着花瓣铺成的地毯出来时的那一刻。眼眶溢出我的眼眶,我哭得很厉害。心里不停祝福,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

扔捧花的时候,我没接到,旁边接到捧花的姑娘兴奋得差点蹦起来。梓潼提着裙子,淡定地走到她的身边,抢过她的捧花,轻描淡写地说道:“捧花不是你的,还是给我吧!”

梓潼把捧花递到我的手中,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对我耳语道,“你咋那么笨呢!连个捧花都接不到。或许我的选择并不是正确的,但是我不会后悔。悠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找到你的幸福。”

“如果实在不行,你抛弃周航嫁给我,我当然也不会介意的啊。”我笑着调侃道。

“你倒是想得美,姐姐我不搞基!”梓潼笑着推了一下我。

“听我的,如果实在累了,就放手。”我认真地看着梓潼的脸。

梓潼微微一笑,说道,“太晚了。”

半年后,梓潼说,周航又去找了白若溪。白若溪的丈夫对她很好,不愿意回头,周航很难受,那段时间开始在外面睡女人。周航甚至给我发过消息,百般关心,还约我出去玩。我猜想,周航或许想利用我,去伤梓潼的心,所以一直没向梓潼提及这件事。

梓潼本以为,以自己的行动,可以慢慢打动周航。可是感情这东西,是不可以勉强的。梓潼陷得太深,即便周航把她伤的遍体鳞伤,她也不愿意放弃。就像白若溪把周航伤得体无完肤,他始终不愿意离开白若溪,回头看看梓潼。有段时间我去看她,见她面无血色,瘦了很多,就像一个吸毒者似的。看见她,我心疼得要命,甚至想把她带走,让她慢慢忘掉周航。她说,她过得很好,只要周航在她身边,她就很幸福。

我第一次对梓潼产生怀疑,脑海里慢慢生出“犯贱”二字。不是厌恶梓潼,更不是想辱骂她,只是不理解她这种行为。她看出了我的情绪,拿出汤显祖的《牡丹亭》,笑着对我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始终读不懂爱情。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梓潼去世的消息。听说是自杀的,上吊死的。我不敢相信梓潼会选择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她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不过,想起最后见她那一幕时的模样,我又信了。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梓潼对我念的那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个不惧万难的斗士,终究死在爱情的手上。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看爱情片;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世界上美好的爱情是骗人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接触男人……不过作为一个从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女孩儿,心中对爱情始终抱着期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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