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究竟什么地方惹到兰郡主。
贺依兰蓦地一甩袖子：“算了，回慈宁宫吧！还是对着太后感觉舒服呢。”
唐瑾年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她一起往慈宁宫走。
贺依兰肯定有心事，但她不说，唐瑾年什么也不好问，只能作罢。
不过两人还是没能到慈宁宫。
宫宴的时间已经到了，各家夫人小姐都该入席。
贺依兰是郡主，该按照自己品级入座。唐瑾年则直接被太后招呼到了自己身旁坐下。
旁人看唐瑾年的目光更是羡慕。
太后常年礼佛，尤其当今登基三年后，更长年住在了西佛州昭明寺，大家想要抱太后大腿都抱不了，怎想得唐瑾年轻轻松松入了皇帝的眼，又得了太后的宠？
有这两位做靠山，再加上她亲生父亲，谁敢惹她？
心里活络起来的人就连看白家众人的目光都殷切几分。
虽然唐家和白家不亲厚，但能和唐家攀上亲的，现在当真只得白家。
他们自己想着自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家败落，便也觉得唐家不会一样作派。白家如今的寥落，怕是唐家为了避嫌了。又有人想着莫看白家和唐家不亲，要论京城这么多户人家，又有几家能和唐府来往密切的？白家怎么都排的上号了！
一场宫宴，端的是各怀鬼胎。
歌舞热闹，佳肴美酒不断，有心欣赏的人却寥寥无几。
太后微眯着眼，吃着素菜，品着素酒，时不时地唐瑾年低语两句。
她言语不多，可每说一句，都切中要害。她评论的并非舞台的表演，而是参加宫宴的众人。
唐瑾年是听得心惊不已。
有人曾说太后久隐寺中，早已不了解朝廷事务，不知京中变化。
唐瑾年现在确定了，太后哪能不知？
唐瑾年早前就知，太后原本也只是普通官宦千金，没什么家庭背景，却能在进宫后，一步步登上今日位置。如今的皇后家世一般，却也能成为皇后，便是太后点的头。
像太后这般人，就算离京城远了，那也是心中清清楚楚！
一场宫宴结束，唐瑾年不知道其他人收获如何，就她个人而言，从太后的点评中，就已经获益良多。
她陪着太后回了慈宁宫，看着太后睡下，这才悄悄退出。
躺下后的老人愈发显得慈眉善目，亲切和蔼。唐瑾年忘不了的却是太后宫宴上悄声和她说的那些话。
每一字，都是一个经历过风雨的女人才有的睿智清醒。
她出宫的时候坐在软轿上，心绪早已飞得远了，直到软轿停下，宫人见礼声响起，她才知前方是左北宸。
“九哥哥？”唐瑾年唤了一声，忽觉有些不妥。这儿可是皇宫，不是她家里。
宫人们个个低眉敛目，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今日总是只能远远见你一面。”
左北宸向着唐瑾年走来。清越的声音状似毫无波澜，却像深藏着什么。宛若深海，看似平静，却暗流不息。
他仍穿着太子正装，在宫灯映照下光晕流转，为他整个人都镀上华彩。
“现在近处见你一面，看你只疲惫一些，我也安心了。”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在唐瑾年眼下刮了刮。
“回去好生休息，夜安，瑾儿妹妹。”
说罢，他已带着人扬长而去。
软轿又起，晃晃悠悠的出宫。
唐瑾年呆了片刻，才蓦地惊醒，回头再看，只能远远的看着两排宫灯远去，最前方还有一盏特别亮的琉璃灯。
可在这样的夜色里，她想要借着宫灯的光芒看清左北宸的背影都做不到。
甚至当软轿转过一道宫墙后，她更彻底看不到那人了。
唐瑾年心里有几分慌乱无措，本还要再整理一番太后和自己说过的话，此刻也全无兴致，只盼着早日回到家中，洗漱一番，好倒在床上安心睡一觉。
说到睡觉，却又免不得想起左北宸的嘱托。
唐瑾年忍不住伸出手，也想轻抚眼下。指尖却在差一点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住。
最后唯有一声凉凉叹息，融入夜色，什么也看不到了。
宫宴过后，官员放假。京中过年的味道又浓了几分。
佟梦南回到了佟家在京城的小院子，和自己家人一起筹备年节。
怀良王府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各色物资，贺依兰却总看自己府里不顺眼，越看越觉得冷清，干脆打着陪唐瑾年的旗号赖在了唐府不走。
唐府其实也冷清，多一个总坐不住的她，却是热闹几分。
左北宸这段日子也总得留在宫中，不得外出，唐瑾年和唐惜时闲来下棋说书，贺依兰什么也不懂还在旁凑热闹，免不得要闹一些笑话。她知道自己错了，跟着一起笑，也毫无芥蒂，下次依旧逗乐。
闷在小院子里研究一年还不知究竟研究出了什么成果的天璇子终于出了门，顶着乱糟糟的发被唐惜时按着收拾了一番，总算恢复了唐瑾年初见他的那副仙风道骨模样。
在这等热闹里，唐瑾年也听灵儿提过白家最近颇有些兜里紧，一直催着收回外账。白家到底是老牌的家族，田庄铺子仍有不少，往年有些账收不回来，或者说宽限宽限，那也就这样过去了，今年却硬是要收回来。
唐瑾年听过了就作罢，也懒得多加理会。
她眼界渐渐上来，已经知道白家不过是死而不僵。仗着祖荫得了这么多年的威风，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若真有眼力的，来个急流勇退，说不定还能在什么时候出了个本事的子嗣，真东山再起。
可富贵摆在眼前，几个人是真能放下的？
更莫说如今的白家，就算能放下，唐瑾年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他们若退，不过让唐瑾年不再给他们残存的机会。
灵儿也知唐瑾年心思，白府的这些动向就只和唐瑾年提了一嘴，便不再多说。
伴随着子夜的第一声鞭炮响，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贺依兰围着岁火，脸颊满是红晕，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热的。
听得鞭炮声中夹了些烟火的声音，贺依兰大声嚷着：“瑾儿！我们出去看烟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