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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两代人的冲突

一辆正在行驶的轿车中,一名两鬓斑白的英气老者轻轻地挂断了电话,面色复杂地看着身旁的龙图道:“上面的调派指令已经下来了,恭喜你老朋友。”

龙图拍了拍自己宽松的睡衣,什么也没说,两眼直直地看着窗外被飞速掠过的风景看得出神。

英气老者皱了皱眉,道:“龙图,这次你为国家立下了大功,恢复职位也是你应得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只是撒了一个谎而已,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龙图平静道。

听出了龙图话里的怨气,英气老者平静道:“怎么能说你什么都没做呢?不仅仅是这次,你为国家立下了多少次功劳?”

龙图转过头来,眼对眼看着英气老者道:“我这辈子做的事情,都用来换取了几个小娃娃的前途,还剩下什么呢?”

英气老者嘴巴微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以及天上不时飞过的直升机的轰鸣声。

“我一直以为,我对生死看得很透,也一直以为我活够了,直到我听说了刘玉龙那个老顽固居然痊愈……”英气老者神情复杂地慢慢说道。

龙图目光闪烁,他猜到了自己这个多年的朋友要说什么了。

“那个时候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想起两年前我还和老刘打赌看谁先死,谁想半年后他就得了癌症,可更加想不到的是两年后他居然比我还要年轻二十岁,这是个什么道理?”英气老者喃喃道。

停顿了一下,见龙图没有回话,英气老者道:“很没道理是不是?”

“是。”龙图终于舍得说话了。

英气老者苦笑一声道:“这还不算什么,也不过是比我多活那么几年而已不是吗?可刚才我才知道,段玉林居然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更加吓人的是戚云龙居然也恢复了青春,吓死人啊,这是真的能吓死人的啊!他的儿子都没他年轻,以后该怎么办啊,他这样人的人中龙凤。”

“前途无量。”龙图平淡道。

“是的……有这样一个怪物坐镇,以后谁还敢惹戚家的人?戚家怕是要继续风光几十年了。”英气老者苦涩道。

龙图扫了眼英气老者,道:“你羡慕?”

“真羡慕,我家这边你也知道,家里就没几个出息的,我心里担心啊,就怕他们会把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族给败光。”英气老者自嘲道。

龙图眯起了眼睛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英气老者一愣,道:“什么?”

“把你们这帮老家伙全部枪毙,一个不剩。”龙图冷冷道。

英气老者顿时笑了起来,道:“哈哈,你这老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不过就是对我胃口,你……”笑着笑着,英气老者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龙图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地模样,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地停下了说话。

龙图冰冷的面孔持续了足足一分钟这才逐渐收敛起来,道:“抱歉。”

英气老者深吸一口气,道:“你这杀气还蛮重的。”

“搞情报不就是你死我活的工作吗?看得多了。”龙图无所谓道。

英气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龙图,转移话题道:“看你的模样,对官复原职不感兴趣?”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龙图平淡道。

英气老者似乎没听懂龙图的话,官复原职和喜新厌旧有什么关系吗?

“我的意思是,和同样的人一起干同样的活,到我死的时候,发现干活的还是那群人,我很不开心。”龙图解释了一番。

英气老者算是明白龙图的意思了,道:“你不希望小张的计划实行?”小张自然是指的张富升,别看张富升在龙腾基地大权在握,但是在这群老辈分的人面前,也只是一个小辈而已。

听到英气老者提起了张富升,龙图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我很欣赏张富升这个人,但是不欣赏他提出的方案。”

“我知道,他走马上任就完全推翻了你的想法,你心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你下了军令状呢?”英气老者话刚说完就后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呢?经营了这么久的龙老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区区军令状就变成白身一人?里面太多的问题了,任谁都看得出来龙图下野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所谓的军令状,而是他已经做了太久,‘需要’退休了。

“在你们眼里,权利就这么重要吗?”龙图没有生气,而是朝英气老者问道。

英气老者摇头道:“真没这么重要,毕竟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没强求过。”

“这就是问题所在,既然不贪恋自己的权位,又为什么对重返青春如此向往?”龙图认真道。

“这就不对了,谁不想多活几年?”英气老者哭笑不得道。

“是啊,谁都想多活几年,可你也看到了,这个当口,老同志们羡慕的不是可以多活几年的刘玉龙,而是重返青春的戚云龙!”龙图冷冷道。

英气老者哑口无声,龙图继续道:“戚云龙活了六十三年,现在又变回了二十多岁,这不是单纯的可以多活几年那么简单,而是一个看得见的大佬的降临,二十多岁的戚云龙就已经被评价为人中龙凤,带着六十三年记忆重新回到二十岁的戚云龙岂不是妖孽?关键是,这样一个妖孽,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因为他有资格阻止他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全是他的晚辈,刘涛,你认为戚云龙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真的只是为了多活几年而去龙腾基地的吗?”

刘涛陷入了沉默,道:“这也是一个好事啊……”

“不,这对华国,甚至对全世界,都绝对不是一个好事,因为从今天起,很可能所有的权利都永远固定在同样的人手里,千百年无数皇帝都渴望的时代正在降临!”龙图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在了刘涛的心中,他顿时就面色苍白起来。

“你们都想错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做的对,将我,郑桃林这帮子老家伙移走,让新血液注入这个越来越强盛的国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时代在进步,掌舵人也应该让进步的人来做,而不是永远就那么一班人,这不合道理!”龙图继续狠狠地敲打刘涛的心神。

“可是!”刘涛还想说些什么。

龙图无情地打断了刘涛的话,道:“你们以为我临走之前建立的那一套是为了重返职位,可你们错了,我真的只是想在死之前最后为国家做点什么。”

“那你还接受这个任命?”刘涛震惊道。

龙图停顿了下来,深深地看着这个老朋友道:“我发现,就连他都无法抗衡这股正在掀起的飓风,戚云龙重生了,张富升的计划得以实现,所有的老家伙都蠢蠢欲动,我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所以我必须重新掌握权力,只有手中有权利,我才能阻击他们,不让这个国家从此停止强盛的步伐!”

“你想要和那么一大帮子的人对着干?你会吃亏的!”刘涛有些不认识龙图了,他觉得龙图简直疯了,利用杨松的能力重生已经是大势所趋,且不说那些扎根政坛已久的老家伙们买不买账,如果中断张富升的这个计划,那么首先面临的必然是外国的重重压力,没了外国那些抱有同样想法的大佬们的支持,他们怎么可能将杨松捂在怀里享受杨松能力所带来的果实呢?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后果的严重性,我就问你,戚云龙重生了,该怎么安排他?真让他按着一个二十岁青年的标准分配到边缘地带,然后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慢慢回到政坛中心?别的不说,你认为戚中天会让别人踩在他老头子的头上作威作福吗?”龙图冷哼一声道。

“这!这!你!”刘涛无法否认龙图说得非常的对,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光是戚云龙段玉林两个人还不算什么,一旦他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早晚国家要乱套!”龙图冷冷道。

“我还是那句话,该死的人,就应该去死,而不是重新回到社会开挂一样作威作福!”龙图掷地有声。

“你会失败的。”刘涛只能这么回答龙图的问题。

“何以见得?”刘涛的这个回答倒是让龙图有些兴致。

“据我所知,现在至少有十三家在争取下一次名额了,这十三个家族里面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没人可以阻止他们,凭你?孤家寡人,孤木难支!”这次轮到刘涛冷哼了。

“你错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龙图终于说出了他的心声。

刘涛翻翻白眼,道:“曝光?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然后呢?全世界都陷入暴乱?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更别说你现在已经说给我听了,放心,在你行动之前,就会失……”

听着刘涛滔滔不绝地说着,龙图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没等到刘涛说完,他就挥了挥手。

刘涛的话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无比愕然地发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名男子居然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龙图!你!简直无法无天了!”刘涛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太胆大妄为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龙图会毫不忌讳地将他的想法说给自己听,原来他早就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龙图丝毫不为所动,道:“这不是我的人。”

刘涛呆住了,看了眼这名保镖冰冷的表情,又看向开车司机铁削一般的面孔,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提醒你一下,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龙图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道。

刘涛愕然地看了看龙图,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保镖,又看了看主驾驶座上的司机,脑海中千般思绪流转,他们这次行动是机密行动,毕竟龙图所就任的职位不是一般职位,所以路上配发的保镖和司机乃至后面车上跟着的人都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别看刘涛和龙图以前如何风光,可是终究老了,过气了,哪怕影响力还在,但终究局限于顶尖那一撮人,因为那群人都是他们亲手提拔上来的,真正掌控国家的终究已经轮换到了这些人,想到这里刘涛额头不由得流下了一丝冷汗,他终于明白龙图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了,也明白了龙图那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原因!

“你说的盟友,根本不是人民,而是他们!可这不应该啊,他们为什么要和自己的昔日长官乃至父母爷爷作对?”刘涛惊慌道。

“你终于明白了,贪恋权利的,不仅仅是那群老不死,我们那些子侄辈也一样啊!”龙图笑道。

刘涛汗流浃背,他终于知道,那群为如何利用杨松能力而彼此争吵不休的保守派和激进派为什么会放下争执了,因为他们发现,现在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外国的巨大压力,而是来自于他们的老子或者说长辈!

“老刘,你是个明白人,滚滚长江总要往东流去,该走的不该留,我们不能挡了那些从屁股后面汹涌而来的潮水的路啊!”龙图劝导道。

“你要我和你一起阻止他们?”刘涛顿时知道了龙图的想法,这是在召盟友啊!

“不然我为什么和你说那么多废话?”龙图翻了翻白眼。

看了眼依旧拿着枪对着自己的保镖,刘涛苦笑道:“你们都这样了,我还有能力拒绝吗?放下你的枪!年轻人,这几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对我举枪的家伙!”

这回流汗的是那名保镖了,毕竟被一个曾经的大佬这么说,任谁都得掂量掂量,在得到龙图的示意之后,这名年轻的保镖立刻放下手里的枪道:“抱歉!”随即转身看向前方,这个时候,刘涛才发现这名保镖背上的衣服居然都被汗水浸湿了,想来这个举动也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吧。

“你们是真的想弄死我啊?”刘涛有些不满道。

龙图笑道:“谁知道呢?”

“好吧,我虽然很羡慕他们,但是还没有被权利蒙蔽了眼睛,不过这样动刀动枪真的好吗?国家不能乱啊!”刘涛有些担心道。

“放心,还没到要互相残杀的程度,但是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能明着来,就暗着来,只要不让那群家伙得到名额不就行了?”龙图悠然道。

“奇了怪了,那群小家伙们就这么放心你?你不一样是个老头子!”刘涛疑惑道。

“谁都知道,我和小张的理念不同,我的理想是利用杨松的能力来压着其他国家,他却是想利用杨松的能力来交好其他国家,所以他们知道,我会帮他们。”龙图淡淡道。

“我没有问题了。”刘涛叹了口气。

“合作愉快。”龙图伸出了手笑道。

刘涛也伸出了手,苦笑道:“要不是你这一出,我早晚也会变成你的敌人。”

“放心,我们会软着来,都是活了那么久的老家伙了,讲道理嘛,早晚可以讲通的。”龙图倒是不以为然。

开到了一处刘涛从未见过的陌生军区,车停了下来,迎接的人却是刘涛有些没想到的家伙,因为龙图而降职到副手的李定山!

看见李定山之后,刘涛才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年轻人会这么相信龙图会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了,他一直知道,李定山前一段时间天天为那群老家们而催促龙图交出情报呢,看来也是那段时间让他们确定龙图并没有重返青春的念头吧,想到这里,刘涛不由下车朝李定山道:“小李啊,看不出来啊你。”

李定山看见刘涛完好的从车上下来,便知道事情成了,和刘涛握了握手,和再次见面的龙图道:“龙老,我为我之前的试探道歉。”

龙图笑眯眯地下了车,道:“没事,我早就知道了,辛苦你天天被我骂了。”

听到龙图的话,李定山顿时苦着脸道:“反正我一直都是做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习惯了。”

“好了,老刘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下一个是谁?”龙图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笑道。

“请跟我来。”李定山带着龙图和刘涛走向一处十分隐秘的房屋。

“准备得这么充分,看来那帮老家伙不能如愿了啊……”看着军区内进进出出的年轻面孔,刘涛忍不住道。

龙图依旧笑眯眯道:“还不一定呢,毕竟都是自己的长辈,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去死吧?也许人老了,终究看不清现实,既然看不清楚,我们就帮他们来看,慢慢来,慢慢来嘛!”

听到龙图的话,刘涛立刻便联想到了被中央委派到龙腾基地的两个人,一个是李定山的手下,也是被龙图亲手提拔的叶南轩,一个听说是现任首长最亲信的部下,开始刘涛还以为是想把对名额限制太严格的张富升踢开,现在看来,意味深重啊,想到这里,刘涛不由为那些还在四处奔走准备争夺名额的老伙计们捏了一把汗,可能他们根本想不到,他们在做的事情,早就成为后辈们的眼中钉了吧?

“也好,该死的人都要死,省得我成天羡慕。”苦笑一声,刘涛也放下深藏在心中的念头,与龙图和李定山两人一同走进了房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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