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的夜，只是稀松平常，至少，思雅父亲不觉得有什么。但这样子的夜，这样子的独行，总会是使人心生感触。
回忆啊，还真是老了呢，数十年，只是一眨眼，有些的记忆，都是淡忘了。当年的自己，哪里想过会有今日。
至于那伙计，会是思雅父亲吗，或许吧，甚至，还是更多的人物。至于那老板娘，大概会说是某一个镇领导的妻子么。相信吧，很多时候，没有谁比谁高尚，至少，她还是找着份正常工作，而不是直接吃空饷的。当然，她的儿子，儿媳，确实是有吃空饷。
思雅父亲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就是在街道另一侧不远处的岗村，一栋别墅，占地宽广的院子，有着窗户开着。那里，一位青年倚着窗，观望月。他的表情亦哭亦笑，明亮的月光甚至是刺眼，看不清脸面。
而那青年就是看着那正中的圆月，很是光亮。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夜，他有过太多太多。没有人知道他想着的是什么，也没有人陪伴他，即便是他的父母。父亲的暴虐，母亲的宠溺，多年了，从未变化。
他的父亲，算是南镇的一个帮派大佬，当然，声势确实是不行了，只能是靠着部分的运输，残喘着。现在，南镇第一号的帮派人物，是思雅的父亲，最为赚钱的河沙，大部分，或者是最好的那部分，就是掌握在思雅的父亲手中。他的母亲，曾经还算是有着学问的，如果可以，还是能够当教师的，可惜，只是个家庭主妇，软弱的人。
学校里，他温文尔雅，是标准的好老师，一如当年，是标准的好学生，而在家里，他只是默然，沉默的权力啊，是何等的难得。他的父亲，就像是人们印象里，心目中的黑帮人物，粗犷的面容身段，说话简单粗暴，至少对儿子的教育，是这样。父亲他责骂，他殴打，他恨铁不成钢，这样的儿子，不像他。
确实不像他的父亲，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是继承了他母亲的那一种气度，文人风貌，又有着软弱白皙漂亮的外表。但又有什么用，一个臭教书的，有什么用。当然，他的父亲还是很尊重老师的，但对于教书的儿子，有的只是鄙视。老子一生打拼，偌大的家业，就是落在这么一个白皮身上，怎么甘心，也不觉得他能够守住这一份家业。
而作为母亲的，也没有顶撞的勇气，最多的，只是事后安慰一下儿子。
他就是静静对着那圆月，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等待那一轮的圆月，正中照射着那一口的古井。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着那样的想法，但他就是有着一种冲动，一种直觉，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然后，一切都会不同。
从未有人读懂他，这么多年了，或许，他还真是温婉君子呢。
当然，或许有过一些别的星宿正中照射过那一口古井，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圆月。
贪狼星落古井，那又是怎样的一种说法呢。王老爷子知道，但他表示无所谓，那样的事，不过家事，又算什么呢。再说，也没有人邀请他多事。当然，王老爷也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境况。如果想要查，还是可以查到的，但不值得，只是一家的丑闻。
在思雅父亲心生感触，自嘲老了的时候，还真是有着年轻一辈，觉得他老了呢。
就着夜色和很难得的霓虹灯映照，思雅父亲独自一人想着阿董诊所过去。这样的夜，一人独行，他倒是不害怕，毕竟，南镇有过抢劫什么的，但受害者，还是女性或者老人家，像是自个这样的成年男子，既然敢在夜里行走，那就不怕被人抢劫。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真有事，自然是可以有着发现，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么。
再说，夜里，还是有着两名警察骑着摩托车在南镇街面巡查的，当然，效果有多少，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毕竟，还是有过警察刚刚离开一个区域，结果那里就是发生了持械暴力破门，想要入室抢劫再加上行凶报复的。
罪犯手段极其凶暴，毫无顾忌，就是在街面上动作，也不怕那样的响声在夜里回荡，惊起半条街的人物。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那一户人家的木门，明明看着是老式的东西，又不是钢铁制的，想着是不堪的了，结果却是坚固得可怕。任由铁器，重器，钝器，甚至是人体撞击，都是安然无恙，只是门上多了个灰尘的脚印，很是显眼。
还好没有出事，那些巨响过后，大半条街火光起，总算是吓退了那些狂徒。事后警察程序上笔录和查看的时候，还傻愣愣地说了句，我才是刚过了这里，怎么就出事了。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捉到那些人物。就是不再有过那样的事情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好事吧。
洪苦的诊所也好，阿董的诊所也罢，离着十字路口都是很近，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巧的是两家人这个时候都没有关门，灯火通明，而洪苦的诊所，还有着短短的队伍等待。
思雅父亲从路的对面经过，稍微看了洪苦诊所一眼，偏偏那时洪苦有着抬头，看向门外，两人对视着一瞬，便是过去和低头。就是那样的一眼，各自都是心绪繁多。
至于洪苦的抬头外看是巧合，还是敏锐感知，各自寻思吧。反正，这种没有办法确认的事，自个相信，开心就好。
阿董的诊所和洪苦诊所，内里布置没有什么大的不同，都是标准的诊所，顶多就是一些的柜台是不同款式的。唯一算得上分明的，还是两家的招牌。洪苦的就是正门上照片有着灯光，而阿董的门外面却是有着招牌带着灯光立着。
这时候，阿董诊所，倒是没有客人。思雅父亲走了进去，只是见着阿董和他的儿子，各自忙碌着。阿董只是带着孙女，可能也是一种教育，又或者就是简单的玩耍和陪伴。至于阿董的儿子，算是看医书吧，就是不像有多集中精神。甚至思雅父亲还听到阿董对儿子的劝诫，就是被他的儿子驳斥，医术这东西是平日积累的，哪里是临时抱佛脚的呢。
听着很有道路，就不知是不是反驳加强训练的借口了。
阿董，毕竟是老了，和别的抱孙女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当年医道的争雄状。对于年轻人而言，第一次到阿董诊所，又或者来了几次，没有多少了解，只会是以为阿董的年轻儿子是阿董。
当然，这样的说法，也对。
但梁医生，还是那样的风姿卓越，看着还是年轻呢。而当年的那一种医道论战，恰恰是梁医生没有参加。那时，梁医生还不叫梁医生，他更为人赞许的还是他的政治才干。民政，军战，剿匪，以及人脉，都是一等。
他还在为成为镇长女婿，和副镇长准备着，幸福，唾手可得。而结果，却是和阿董一般，有的，只是落寞。
见着梁医生的盛况，有人说梁医生命好，梁医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年轻时我已经是把老了的苦吃了”。
话里的滋味，谁人懂，谁又愿意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