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夏日,胤禛再次带着若曦和一众妃子搬入圆明园。
这一天上午,敬妃谴了人来请。说是有马术表演,问若曦去不去看。
若曦想起当年的草原往事,一时神往。便答应了,槿汐着手准备。
园子里专设了马场,若曦到时,除了敬妃,发现端妃也在。
早就听说敬妃和端妃出身武家,这等马术表演,皇后她们自然是没兴趣的。
两人过来要给若曦见礼,若曦赶紧拦着:“两位姐姐这样可就见外了,我们之间,不须如此。”
又问道:“温宜和胧月最近如何了?”
端妃笑道:“温宜已经会说话了呢,前两日还唤了我‘额娘’。今儿日头大,就没让她跟来。”
敬妃也道:“胧月也甚好,不哭不闹,乖巧异常。妹妹怎的好久未去看胧月了呢?”
若曦心中愧然,一方面是因为最近事多,另一方面,也是怕敬妃难过,毕竟自己这个生母总是去看胧月,敬妃作为养母难免有所尴尬。
如今敬妃既然提了,便道:“正想去看望姐姐了,可巧姐姐提了,明儿我便去。顺便给姐姐带些上好的缎子。”
敬妃笑道:“知道妹妹好东西多,也不用来一次送一次。”
端妃也道:“熹妹妹去我那也是如此,方才还说我们不要见外,放妹妹自个身上,可就忘记了呢。”
若曦知道她们好心,笑道:“既然姐姐们这么说,以后若曦就常去白吃白喝了,可别肉痛哦。”
三人一阵说笑,便走进了马场里。
场子周围都种满了树,时有微风吹过,倒也凉爽。早有宫人搭好了凉棚,新鲜水果也都上了。三人各自落座,掌事的太监便上来请示。
若曦看了看端敬二妃,然后对那太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让他们表演吧。”
首先下场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马术自然是不错的,力量也十足,可惜缺乏美感。若曦只是微微颔首,另两人也不置可否。
之后几个的表演也中规中矩,并无亮点可言。
敬妃不禁道:“动作都放不开,忒过胆小,还不如我当年……”
端妃道:“不如敬妹妹下场,一展身手?”
敬妃苦笑道:“都说了是当年了,如今的我,怕是上马都困难了。”
若曦想起胤禛教她骑马的场景,随口道:“这也不难,再找个好教习,多骑几次自然熟练了。”
端敬二妃本不抱能再次上马驰骋的希望,听若曦这么一说,心里难免痒了起来。
敬妃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皇上的意思。”
端妃笑道:“皇上那自然有熹妹妹说项,只是这好的教习难找,若是前面表演的这几个,想想还是算了吧。”
正说话间,一骑雪白的骏马飞驰进场,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马蹄翻腾,由远及近,然马背上却空无一人。
正疑惑间,一道青影子马腹之下翻起,以挺拔之姿坐于马上,口中轻咤一声,一时马速越发的快了。只见这青衣人在疾驰的骏马上且坐且站,时左时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动作娴熟连贯,一气呵成。人如飞凤马如龙,已经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境界。
此时众人才知道叫好。那人已经在凉棚前闪电般掠过,一张白皙娟好的俏脸犹如惊鸿一瞥般投射在人们眼里。
原来,是个女子?
敬妃和端妃固然是惊讶不已,却不见若曦已经浑身颤抖起来。
往事如同决了口的大河,不断涌进她的脑海里。
“你呀以前最是个泼皮的性子,阿玛的话都是不往心里去的,摔了一跤倒把人给摔好了,温顺知礼了!”
“你以后可要把这暴烈脾气都改了,要不然自己的小命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介意什么?哪个阿哥身边不是三妻四妾的?莫说我本就对这些不关心,就是关心,你可是我妹子,怎么会介意?”
“青山,你看见了吗?我不再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我就来了,我要去看那株我们一块栽的红柳,还要再喝几口雪山的融水,我们骑马去天……”
姐姐,马尔泰,若兰……
你来找若曦了么?
泪水从眼眶无声的滑落。
表演完毕,若曦便让掌事太监将表演的人都带上来,每人赏了十两银子。到了青衣女子这里,又加了五十两。
谁知被那女子拒绝了:“份内之事,无须赏赐。”
掌事太监的脸拉得老长,她跟没看到一样,手里把弄着马鞭,一双美目随意看向远方。
敬妃和端妃交换了彼此讶异的颜色,这是个有性格的女子。
若曦微笑着走上前去,掌事太监不便发作,只好躬着身子退到一旁。
青衣女子看了看若曦,知道她的身份高贵,便简单施了个礼:“见过娘娘。”
边上的掌事太监脸都黑了,正要开口斥骂,若曦却毫不在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叶澜依。”
叶,兰,依?
“之前可曾见过本宫?”
“小的福薄,没见过娘娘。”
若曦眼神一黯,只是容貌相似么?姐姐,你终究还是忘记了若曦。
叶澜依看着贵妃娘娘的眼神,说不出的亲切,又带着令人心痛的悲伤。
她疑惑地看着若曦:“娘娘怎么了?”
若曦吸了口气,恢复如常:“没什么。本宫想带你入宫,你可愿意?”
叶澜依待要回绝,可再次遇到了若曦期盼的眼神。
心底莫名地一软,沉默片刻,忽然道:“以后我还能骑马么?”
若曦微笑着点头:“本宫许你,而且,你还要教本宫骑。”
叶澜依这才展颜一笑:“如此,小的愿意。”
掌事太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叶澜依的命怎么那么好。平日里就她那个坏脾性,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果郡王明里暗里帮着她,早被赶出去了。
谁知现在又攀上了熹贵妃娘娘。这些达官贵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偷偷抬起头,看到微风拂过叶澜依的头巾,将她的笑容传向不知名的远方。
眉眼之间,倒有几分酷似熹贵妃呢。
澜依自跟了若曦之后,若曦待之与众不同,几乎形影不离。自槿汐以下,个个都对澜依恭敬异常。
连胤禛都听说此事,特意来梨棠宫瞧瞧。只看了叶澜依一眼,便点头道:“熹贵妃真念旧之人。”
当下给了叶澜依许多赏赐,另加封其为青兰县主。
如此重赏,令人瞠目结舌。
叶澜依却无甚高兴样子,只是平静地谢恩而已。
倒是若曦开心不已,设宴给澜依庆祝。
待胤禛走后,澜依在只有两人在时,问若曦道:“娘娘,为何如此?”
若曦没听清,“嗯?”了一声。
“娘娘,为何待澜依如此之厚?”
若曦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因为以前,你曾经对我很好很好。”
澜依平静的眼波里闪过惊讶:“可是,澜依不记得有过此事。”
若曦微笑道:“不要紧,我记得。”
“娘娘……”
“没人的时候,叫我若曦便好。”
“若曦……”
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姐姐……还记得这段佛经么?
我们姐妹俩曾经的痛苦,都过去了。从此,便一起开心地生活吧。
通过蒙古诸公的斡旋,加之摩格也需要喘息的机会,便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至于这短暂的和平能维持多久,相信双方的心中都没有谱。
随后摩格上表要求进京,胤禛许了。摩格不是蠢人,在两方“和好”的情况下,大清不会对他怎样的。
也许他想找个机会看看,大清国的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吧。
摩格毕竟是蒙古草原上的大汗,一如既往,由怡亲王允祥负责招待。
这一日十三向胤禛禀报完摩格一行的情况后,出得门来便看见若曦笑吟吟地走来。
“十三爷,许久未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