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心思各异的人吃过饭，童昕收拾饭桌。
顾凛威看他去厨房忙活，这才对童桦说道：“刚才在你哥面前，我虽然向着你说话。可是你还是应该趁着年轻，考个文凭。这样你大哥先就能安心，也少磨叨你两句。再者说，以后你接我的位置，公司的董事会也好过得去。当然这些不着急，你先一边做着经理人，一边学习，这样花个三五年时间，都不耽误，顶多浪费几个艺人。”
童桦干脆闭上眼睛——他翻白眼翻累了，顾凛威开始那几句话还真是入情入理，可惜再好的话，最后那句也给毁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浪费艺人呀？只要你让我亲自遴选，不出两年我就能给你打造出几颗星星。”
可惜无论他多么胸有成竹，在顾凛威看来，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就知道你签下的艺人，比别人占些优势。”顾凛威皮笑肉不笑。
童桦挑眉，等待他的答案。
顾凛威：“他们不会被你哥疯狂爆料到不得不雪藏！”
“说什么呢你！”童昕明显听见了顾凛威这句话，直接上前拎起不速之客的后脖领，在客人的嗷嗷山叫中，将其推出门外，还不忘责备看傻了的弟弟：“这个人，以后少往家里带！”
童桦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
这时童昕身后的门缝里传来顾凛威幽怨的叫声：“小昕……”
童昕猛然踹门：“什么事！”
“告诉桦桦，明天上午来巨鱼找我。”
童昕对童桦问道：“去吗？”
童桦做了个鬼脸。
——
真正站在巨鱼总裁办公室的接待台，童桦还有点小小的恍惚。他到现在还无法相信，顾凛威居然有一个私生子。前一世在和顾凛威有数的几次会晤中，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相当的老奸巨猾难以对付。而一旦涉及公司间的交流，都是狄慕亲自出面，也因此使他和顾茹龄得以经常见面。印象中，顾凛威生活严谨，从来没传出过和什么人有私生子的新闻，甚至他还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不长的婚姻。
“桦少好！”秘书苏瑾柔声地唤了一声，将童桦叫醒。她掩饰不住好奇心地打量眼前的少年，传说中顾总的私生子。
“总裁在办公室等您，吩咐说不用报备，以后桦少来了可以直接进出顾总办公室。”
“知道了。”平和的面孔上是宠辱不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好恶。少年有礼地对她点点头，看了一眼胸牌，径直走过去。
童桦迈步向总裁办公室走去，仍然能够察觉到身后不住观望的视线，他不由停下步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苏小姐，要不要我站在这里，让你看个够呢？”
“抱歉，实在失礼。”苏瑾忙低下头去，只刚碰了一次面，苏瑾便知道这个少年绝非表面上的无害，心下不由腹诽：老狐狸的儿子，果然是小狐狸！
站在门外，童桦习惯性的整了整衣领，正要抬手叩门，棕色的雕花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他痞笑道：“顾总不用远接高迎来欢迎我的大驾！”
笑容还未退去旋即僵在脸上，眼前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下意识地后退三步。
想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彻底驱逐出脑海，却只有徒劳，童桦知道，就是再死上十次八次，身体被碾磨成灰，每一粒灰烬都会记得“狄慕”这两个字！
狄慕看见他，也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少年的笑容所迷惑，但也只是一瞬间。
“抱歉，借过。”男人晃了晃手机，从童桦身边径直走过。
擦肩而过的一刻，童桦听见他语气中的关切：“茹龄，医生怎么说？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原来，再次相遇，可以如斯轻巧，一如路人擦肩而过。
眼眸，很没出息地润湿了，曾经，他无数次用这种语气对程遥说话，宠溺到了极致，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尽将这些平淡如水的温情当做了理所应当。一旦失去，方知珍贵。
“桦桦，是你在外面吗？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进来！”
童桦木然走进，木然落座，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直到一杯冰咖啡端在眼前，童桦方才反应过来，把杯子重重地放在顾凛威办公桌上：“现在是五月份，你给我这么冰的饮料干什么！”
“我看你神思不属，还以为你中暑了！怎么，昨晚没睡好觉？饮料都在那边，想喝什么随便拿！”指了指一个比较隐蔽的柜子，童桦也不客气地过去挑选。
打开柜子，果然琳琅满目，不仅红茶绿茶咖啡奶茶各色饮料充足，还有不少零食小吃。看的童桦一阵恶寒：“我没想到顾总还有吃零食的爱好。”手下却拿了一罐今年新出的碧螺春——上一世也只喝这个牌子的茶。
“我是知道你要来，特意嘱咐秘书助理准备的。”
没有答复，但少年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碰见鼎尊的狄总啦？一会儿我给你们引见。”
原本态度温顺下来的少年立时像只炸毛的刺猬：“顾老板，哪天我们先去做一个DNA吧！”
“放心吧，该做的早就做过了！”老男人好整以暇，难得好脾气地呵呵笑着。
“现在医学难免出错，男的都能查出宫颈炎，这个也很难说！”拿着茶叶茶杯环顾四周：“在哪里泡茶？”
“休息室。”
童桦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去。休息室的门被大力关上。
顾凛威挑眉，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个性格愈*浮不定的儿子。
——
用温开水烫了两遍玻璃杯，而后将沸水注入杯中，静待一分钟后投入茶叶。少年出神的望着杯子里上下蹁跹的茶叶，脸上露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沉郁。
结束通话，狄慕回到顾总办公室。
“茹龄怎么样了？”
“已经请家庭医生诊治过了，还好，是她过于紧张了。”
“什么事那么紧张？”两位老总的谈话被斜刺里的一个声音打断。
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少年身着白色衬衫、卡其色的布裤，站在逆光之中，看不清容颜。那一刻，异样的熟悉感震惊了狄慕，他呆愣地坐着，仰头看向逆光少年，一个名字就在嘴角，却不敢出声，唯恐惊跑了眼前的天使。
“咳咳，桦桦过来，这位你应该叫姐夫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说了不合时宜的话，终于还是打破了一室诡异的静谧。
童桦走到近前，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或许是没拿捏好分寸，滚烫的水滴溅落到手背上，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不理会已经站起身伸出手的狄慕，童桦旁若无人的坐下，右腿跷起、双手指尖交叠于胸前，声音沉闷：“狄先生好。”
眼睛，终归还是不敢看他。
狄慕没有因被忽视的尴尬，他宽和的笑了：“你好。”随即落座，“顾总，这孩子的脸几乎就是从你那里拓下来的。”显然后一句已是对顾凛威说的了。
这当然是客套话，可是顾凛威却大为受用，平日严肃惯了的面容舒展开，眼角眉梢都带上笑意：“你不是也要当爸爸了吗？这时候羡慕，等以后孩子气你的时候，就不这样说了！桦桦被他哥哥给惯坏了。”
原本含笑听顾凛威说话的狄慕，突然感到一记眼刀飞来，他倏然转过头，正看见童桦唇角紧抿地转过头去，他不觉疑惑：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位小少爷？
大人的谈话永远不是晚辈能参与进去的，此时童桦的心也很乱，根本无心去听两位老总说些什么——那个女人怀孕了，她即将生下狄慕的骨肉，而这，是程遥永远都不能给狄慕的！
心，冷了，带的整个身子都寒了！
宾主尽欢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狄慕起身告辞时不忘说上一句：“刚刚听顾总说，桦少要加入巨鱼帮助父亲了。想来虎父无犬子，日后鼎尊和巨鱼少不了合作，还请桦少多多关照。”
童桦有礼疏远地点点头，依旧没有理会狄慕伸过来的手：“如此，借狄先生吉言了。”可惜语气里根本看不出一点点应有的感谢。
顾凛威亲自将狄慕送进电梯，回来后却看童桦地坐在窗边愣神。如果排除他一脸铁青的悲愤，这画面还是很美好的。
“你和狄慕有仇啊？”
顾凛威坐下后揉揉额头，童桦是私生子，要想在家族立稳脚跟，就必须得到外界的支持。好在顾茹龄这个妹妹，平时关系还不错，如今又嫁给和自己势力相当的狄慕，也许日后能帮上大忙。商人，就是要在别人仍旧浑浑噩噩的时候，就发现谁是潜在的朋友，而谁又是潜在的敌人。
童桦闭上眼，摇摇头。现在的自己，和狄慕一点关系都没有，何谈恩仇情怨。
他越是如此，当父亲的越是不放心，想到狄慕曾经被媒体报道的扑朔迷离的性向，他立时紧张起来：“你和狄慕……不会有那种关系吧？不过，狄慕要真是gay的话，也应该和程遥才对……”
“没想到，顾总居然这么八卦！”童桦缓缓从窗台上跳下，态度像只慵懒的猫，“我不认识他，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顾凛威嗤之以鼻：“你骗谁呢？不是你当初给狄慕鲜花，回来后就五迷三道了。整天在家听他的歌看他的电影，你要是女孩，我还真担心你要嫁给他呢！要那样，整个巨鱼还不被你陪进去！”
“！”竟然还有这种事。童桦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还好有些修行，他直接走过去，双臂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看向顾凛威的眼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他。”
老狐狸盯着小狐狸，凝视良久。而小狐狸回敬般的望向老狐狸，还不忘眨眨眼睛。
老狐狸终于放心，因为实在找不到童桦和狄慕有交集的地方：“桦桦，你的工作室就在我楼下，整个一层都属于你了，想要助理或秘书的话，你可以通知人事部门招聘。”
少年颔首：“简单地事情我宁愿自己做，秘书先暂时借用你外面那个苏小姐，财务方面怎么安排？”
“我从财务室拨三个人给你做账，资金足够你正常使用。你旗下的艺人可以免费在公司上艺能课。对你的要求：一年之内必须有两人出道，第二年要求艺人小有名气，而第三年必须盈利。当然，这些要求听上去有些严苛，但是不如此不能让家族心服口服。必要时我和你哥都能帮你。”
童桦无所谓地耸肩：“我没觉得严苛，我做经纪人的目的，是培养出像狄慕程遥那样的天皇巨星！”
顾凛威听得脸颊一抽一抽的，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他不准备打破他的白日梦，年轻人有些梦想总是好的，等他真体会到娱乐圈难混，自己再出手帮忙。到时候不愁在这小子心里确立不起来老子光辉的形象。
“顾总，你没事吧？精神不好要吃药。”顾凛威被叫回神，发现童桦正用看精神病人的眼光打量自己，不由哼了一声：“臭小子！”有你知道老子厉害的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