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步贵妃送了一副字来。”李德顺把甘心的字呈上去，料想是什么含情脉脉的词句。慢慢展开来，就看见四个潦草歪斜的大字：皇上饭否？
李德顺人都傻了，这时候好像再关上也来不及了……
梅茂秉本来满心期待，现在也嘴角抽搐，一副嫌弃的表情。
“贵妃的字真是……别具一格。”李德顺把那副字放在梅茂秉的桌案上，见他还是黑着一张脸，想来皇上看着可能不喜，正要收起来。
“放着。给朕挂在御书房。”
李德顺：？？？
李德顺实在想不通，把这一副奇丑无比的字和几位大家的字画挂在一起，真的合适吗？
“愣着干什么？贵妃蕙质兰心，字如奇人，这副字留在御书房，朕要日日品评。”
“是。”
说实话，梅茂秉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身边无论男女，甚至宫女太监，都是识文认字之人。后宫妃嫔即使有那无才学者，字虽不美，倒也清晰可辨，起码端正。步甘心这字已经丑出了他的认知，反而让他觉得极有收藏价值。
“贵妃近日……”
“贵妃近日寝食难安，刚才来送这画时两眼含泪，面有悔意，说只求皇上龙体康健。”李德顺睁着眼睛说瞎话，做下人的若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可能做的长久呢？
梅茂秉明显表情松懈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勾起。
“这怕是你自己编来诓朕的胡话。”梅茂秉当然不信，但听到那样的话还是止不住的心情愉悦。
皇上饭否？饭否？梅茂秉仔细琢磨这四个字，这不就是变相的邀请他一起吃饭吗？这贵妃虽然脑子蠢笨些，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午膳传贵妃来一起用吧。”
“是。”李德顺一边把那画小心收好，一边在心里暗暗赞叹。谁能想到平日里风趣高雅的皇帝，居然好这口呢？这步贵妃果然好手段。
正这时，有宫人禀报敬妃娘娘求见。
最近这几天梅茂秉可谓清心寡欲，不仅对步甘心冷淡，对别的妃嫔也不闻不问。宫里没见过皇帝几面的嫔妃也就算了，敬妃良妃这些宫中得宠的，是真真正正坐不住了。
几个人都打探过步甘心的底细，认定了这是个呆头呆脑的草包，除了吃饭吃的香再没能拿出手得了。何况步甘心虽然贵为贵妃，却并无实权，在宫里也说不上什么话，众人也就放松了警惕。
谁也没想到着这么个吃货贵妃竟然越来越得宠，隐隐有种宠冠后宫，独占恩泽的趋势了。
嫔妃之间有着不成文的默契：宁愿让大家雨露均沾，也不想让一个人独占鳌头。
也因此敬妃可以和良妃针锋相对，但只要有一个靶子出现，她们便又立马调转枪头，齐心合力起来。
“给皇上请安。”
敬妃今天穿了件芙蓉粉绣花暗纹纱衣，下着碧色散花如意云烟裙。梳了芙蓉归云发髻，簪一只蓝晶御雀钗。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两颊粉面含春，唇上点了朱红口脂，楚楚动人。
“臣妾听闻皇上最近食欲不佳，特意炖了一锅滋补煨汤，皇上多少喝点热汤水，养胃。”
“这些事有御膳房来做，何苦你自己劳累呢。”梅茂秉把敬妃扶起来，李德顺则接过腊季手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有一份鸡汤，香气浓郁。
“臣妾总想为皇上做些什么，上次臣妾禁足三日，已诚心悔过了，心中有愧。”敬妃最知道如何柔弱给他看，说着已经低头蹙眉，眼中泛起水光。
“你掌管后宫不易，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是常理。步贵妃如今闲暇，可以帮你协管后宫，你也不用太累。”梅茂秉语气淡淡的，说完接过那碗鸡汤，尝了一口，没滋没味。
说来也奇怪，原来他很喜欢敬妃做的煨汤，小火慢炖，鸡肉都炖的软烂。如今入口，却如饮白水，没有再喝下去的欲望。
“好汤，只是劳心伤身，以后不用再送了。”
敬妃低声说了一句是，心里倒是窝了火气。
她掌管这后宫许多年了，梅茂秉没有子嗣，又对她始终热络，再加上她小心谨慎，也没出现过大的过错。可这步甘心才进宫不过数月，竟然要“协管后宫”了？那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她交出凤印了？
她今年二十有五，在宫中已经不算年轻了。娇嫩的新人大把大把的，她若再不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保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人老花黄，独守深宫了。
“皇上，臣妾院子里新开一树桂花，香味扑鼻。晚上闻香赏月，也是一桩美事。”
敬妃说的隐晦，梅茂秉也知道她话中另有深意。
“那今晚朕就与你赏花观月，共饮一杯。”梅茂秉又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这一身很好看，粉色衬你。”
敬妃脸上娇羞，胭脂更红了一些。
敬妃走了以后，梅茂秉把汤往前推了推。
“这鸡汤滋补入味，给贵妃送去。”
把敬妃娘娘送来喝剩下的鸡汤给贵妃，这不就跟把贵妃娘娘不喜欢吃的菜给良妃一个道理吗？
李德顺悄悄在心里翻个白眼儿，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暗戳戳的膈应人，就是不知道贵妃那没心眼儿的会是什么反应。
“对了，看着她喝完。”
梅茂秉莫名就心情变好，大抵是遇见步甘心以后智商直线下降，乐于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欺负人。
宫人拿着食盒去瑶华宫的时候，步甘心在睡午觉。她大概是整个皇宫里最能吃能睡的人，馒头劝了好几次也不管用。
“娘娘，皇上要奴才看着您喝完。”那小太监是个生面孔，甘心更难过了，要是李公公说不定还能撒个娇糊弄过去，这一碗会不会是毒鸡汤啊？
该不会狗皇帝心眼只有指甲大，现在还记着仇要把她除之后快吧？
“娘娘，快用汤把，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
既是皇帝的命令，她也不敢不从，捧着碗一仰头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娘娘……”见甘心表情复杂，馒头和小夏子一脸担心。
“好香啊。”甘心实在没忍住，那剩下的鸡汤一饮而尽，然后舔吧舔吧，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小太监：“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