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密报中提及最多的男子，心高气傲……如何都会对如今这般模样的柳瑶华做出什么暴行。
哪里想到，全无预想中的嫌弃，那男子竟那么自然而然，褪尽自己所爱的衣衫，自然而然，拥着她，抱着她，宽慰与包容，亲昵而担忧——那本该，是由他来做的事，如今，却被转交到另一男子手中。
那满目的血红，是对浴室内流水声的悲痛，是对那叫人疼惜女子深沉的爱意。
宛静幽幽扫其一眼，唇语对他言：“你放心，如今小姐还未承宠。”
一句话，并无多少缓解，却叫白云飞紧握了拳头，宛静见其气息不稳，恐被屋内赫连云楚察觉，连，忙拉其快走。
而内室，水桶中的柳瑶华泡在满满褐色汤汁内，臭味倒不曾，竟是凉凉甜甜的药香气。
柳瑶华抽噎哭了两声，实在不好意思——又不是没经历过这副样子……
当下，想起自己如今已经赤身裸体，那最后的一层屏障，还是眼前的线条强硬的宣楚帝给扒的。
“皇、皇上……要不臣妾还是自己来吧！”柳瑶华吸了吸鼻子，真诚道，还不忘向边上侍奉的宛柔示意。
哪知，赫连云楚偏不遂她意，眼神示意“碍事”的宛柔出去，还不忘鹦鹉学舌样——“皇皇上？”
宛柔匆匆离去，哪里还想别的，得先去将白云飞安置妥帖，先行离开才最重要。
哪知，宛静挑帘进来，言语他已离开，大家这才喘了一口气，宛柔怨气十足的盯着宛静，非要她给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待会儿同样被吓得心都停跳的小姐，也不会轻饶了她去的！
宛静悠悠而行，全然不理——谁叫她功夫高呢，实在被欺负狠了，往房梁上一跃，谁也捉不住她。
宛柔那个气，以前几年里，宛静阴恻恻的都不如何说话言语，自从随了自家小姐以来，废话是越来越多，越说越噎死人，而且动不动就以折腾柳瑶华为乐趣，连带她们这些身边侍奉的都随着一起被折腾啊！
她简直不知道，她是不是该为如今宛静的巨大转变哭，还是笑！
里头，柳瑶华经历过最初的惊骇，现在，想着白云飞大概也走掉了，一瞬间抽掉了紧张，人也越发的松弛，这才想起来，自己可还是最近才跟赫连云楚闹过别扭的。
双眸微微泛着疑问，柳瑶华扭捏几下，见人家皇帝都不跟自己计较，现在看着自己这么可怜，浑身没一块好肉，还给细细灌水——虽然她不知道这男人今天是抽的什么疯，她总该有所表示下吧。
只是，柳瑶华还没开口，赫连云楚已当先问道：“朕，问过王阳明，这毒，怕是不大好解。”
柳瑶华悚然一惊，却是马上回过神来——先前，在李嬷嬷那里发作，没道理李嬷嬷会帮着自己向真正的主子有所隐瞒的，而若赫连云楚知道她这异状，必然也会听闻那太医院王太医过来之事，这么凑巧，那王太医想掩饰也掩饰不来，还不若照直说。
这样一来，倒是柳瑶华无话可说。
赫连云楚扫她一眼，见其面色平静，便料到自己所猜不错——那王阳明什么性子？旁人不知，他却是最清楚的，柳瑶华这若是毒，若是叫其三箴其口，必定不会往外说，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半点不会给你泄漏。
于是么，诈，他最喜！
心内微微一喜，赫连云楚按着这套路，便整个将柳瑶华身上这毒给套了个七七八八——柳幕才所为，当真叫他所不齿。
可，柳瑶华眸子闪闪，垂了头，低声道：“虽是父亲所为，可臣妾并不能如何，不可反抗，不可不听话，不能不做事——姨娘，还在府里呢。夫人又是个表面谦和柔善的，背地里……姨娘养育臣妾不易，小时候，父亲并不在身边，姨娘独身的女子带着臣妾在南边讨生活，过的日子简直……不堪言语；后来，父亲将臣妾母女接回去，也大抵就那样了吧，母亲吃不好穿不好，可但凡有些好东西，都是紧着臣妾的。”
说着，水面泛起一丝丝涟漪，是其泪打在了上面。
柳瑶华说着有些哽咽，想起的，是甫一附身到真正柳瑶华身上后，所瞧见的一幕幕——柳府的责难，刁奴的欺辱，还有明里暗里的算计。
本是纤丽妇人的芳姨娘，生生被磨辱成现今木然的样子，这份爱，她即便不再是那个亲女，也已经承受不起了。
赫连云楚不是头一次听她谈论其那位柳府姨娘，这么絮絮叨叨，将从小到大的事，一一讲起，却也叫他动了恻隐。
柳瑶华所说，虽大半没有自己参与，却也是在与宛柔宛静，以及前来探寻她们母女行踪的白府族人所说起过的，若历历在目，不敢相忘。
“还有……前几日里，与皇上那般说话，实在是臣妾失了分寸……”柳瑶华低声，哭过带着鼻音，显得萌而可爱。
赫连云楚瞧得眼睛都要陷进去，却强忍着，只喉结微动：“什么话？朕已经不记得了！”
好吧，他从不知自己何时起，吃软不吃硬了？
柳瑶华面上略略缓和，赫连云楚道：“好好的身子，被折腾成如此模样，朕瞧着你也并不开心。若说他柳幕才能寻到的东西，朕却寻不到，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且放宽心，等朕帮你寻了那解药来！”
似在做保，可柳瑶华也仅仅是清然一笑——后宫那般多的佳丽，等着他垂幸，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他还瞧得进眼中吗？
怕是等过不了许久，那药如何都寻不到，也找不出那毒的根源来，他便也歇了心思，对自己将将萌起的星点爱意，也全然若流水，不知流到人家那户的田地里了啊！
柳瑶华心内喟叹，却仍是有些许感激，毕竟，他是她出事后，头一个能解她心忧的，当下道：“臣妾以为这副样子被您瞧见了，又要挨训斥了！”
调笑的话，听在赫连云楚耳朵里，却带了些许讽刺，不由不满：“头一次，厌的是你这人，而这一次，爱慕的……是你这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