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衣，你……确定是这里？”水蕴双目圆睁，不敢相信。
我不安地皱眉，如果说炎枫溪经常来这种地方，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但是银澈……
夜色初上，御阳市人流如织，这一栋高档华贵的建筑格外显眼，透过玻璃门向里看去，来往的尽是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性与各类商务人士。
成年人的娱乐场所，说得好听点是商务会所，直白点就是——夜总会。
“那……我们要进去吗？”水蕴迟疑不决，显然没有进入这种地方的准备。
将纸条一分分地攥紧，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怒意，我想也没想便抬脚跨入。
“凌衣！”门外的水蕴惊怔，却又不敢追进来。
我直冲冲地往里走去，凭着风术师敏锐的灵觉探寻银澈的所在。
对我说了那样的话，反而自顾自地堕落去了，这算什么！
一路过处，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身上，掩藏不住的惊讶与愕然。
这么小的女孩就敢来这种地方，简直不是一般地胆大。
“哟，小姑娘，要不要一起玩玩……”
路上不时碰到前来搭讪的男人，都被我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开。
几个保安试图拦截，我无心纠缠，脚下一滑，如风一般飞速绕行而过，一直寻着银澈的气息来到顶层。
一把推开一间豪华包厢的门，满眼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刺得双眼生疼。
面对门口的沙发上，七八个性感女子围坐在一个少年身旁，那无与伦比的高贵淡雅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纤细的指间懒懒地托着一杯葡萄酒，只是莹润的紫眸里不再有以前的光彩，只剩下一片黯然与黑沉。
那紫眸带着微诧向门口扫来，随即在瞬间定格！
“少爷不好意思打扰了，我马上让她离开！”
追来的保安连忙向里面的人低头道歉，说着便要拉我离开。
“不用了，你们下去吧。”
银澈淡淡地出声阻止，一个队长样子的人点了点头，带着一干保安退下。
银澈放下酒杯，顺手揽过旁边的女子，抬眸向我望来，柔唇挽起一丝暧昧的轻笑，“这里都是要取悦我的女人，有什么事以后再谈。”
面对眼前故意疏远的银澈，我压抑住起伏的怒火，幽然垂下眼眸，“出去。”
逐客令一下，顿时几个女子都一脸不悦，其中一人柔柔地倚靠在银澈肩畔，“少爷她是谁啊，你的女朋友吗？怎么还管到这里来了？”
银澈轻轻笑开，“不是，区区一个保镖而已，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她了。”
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有种无法呼吸的痛。
我蓦然抬起眼眸，“出去！”
突然的气息旋绕而出，随着一阵爆裂声响，周围的酒杯、瓶子尽数破碎开来。
受到惊吓的女子们尖叫着奔逃而出，如流水一般从身边穿过。
尽管失去了异能，但掌管风元素的风精灵王的契约还在身上，经过这几天的训练，要运用微薄的风力也并非不可能。
转眼之间，所有外人都一去而空，包厢内只剩下遥遥对视的两人。
水晶吊灯因余波而不住摇晃着，错乱的光影打在两人的身上，一片迷离。
银澈托腮柔柔地望着我，“赶走了我的女伴，你是想代替她们么？”
我沉默地直视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破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自甘堕落，有什么不能跟我说……
银澈执起面前仅剩的酒杯，“如果不是，就请从我眼前消失。”
我黯然地垂下头，“我认识的银澈不是这样的……”
他眸里一黯，慢慢地起身向我走来，“还不死心么？”
我只觉得手腕一紧，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上前去。
天旋地转中整个人被按倒在了沙发上，左手被一只手牢牢压住，右手也被五指紧紧地相扣。
一抬眼，便撞入了那幽邃黯然的紫眸中。
银澈将我牢牢地按压在身下，剔透的紫眸里，仿佛有无数暗流在翻涌不息，“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妄想来干扰我的生活。我身边只需要能乖乖听话的女人，像你这种难以搞定的麻烦女人，我早就累了……”
明明说着如此残忍的话，隐约间却渗透着一种无法遮掩的温柔寂寞。
心，再次为他而悸痛，我淡淡地迎视着上方的少年，“如果能让你变回以前的银澈，怎样都可以。”
如果是毫不相干的人，我会任由他自暴自弃，但正因为是在乎的人，才不愿放下他不管。
“怎样都可以？”他弯起一丝暧昧的讽笑，秀雅的脸因带着酒晕而微微泛红。
我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迷离的灯影中，那张绝美的脸俯靠过来，柔润的双唇徐徐向我的唇凑近。
没有一分动摇，我沉静地看着他，不躲，不避。
在两人的唇即将碰到时，他却忽然凝住了，随即缓缓撑起身子，有些无奈地扶额，“真狡猾呢，用这么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怎么下得了手。”
灯影中恍见他嘴角掀起一丝苦笑，随即从我身上撤离开来，转身背对着我，“不要再来找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你……”
幽然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离去的孤绝背影中是无法挽留的黯然苍茫。
我呆滞地躺在沙发上，无法言喻的悲伤徘徊在心底。
走廊中，正离去的少年忽然眉头一蹙，轻轻地按住头，有些吃力地扶住了墙。
又开始痛了，最近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是即将离去的征兆么？
“你准备就这样离开？”
少年体内不为人知的角落，响起与他如出一辙的声音。
同样的声线，却迥异于少年的温润，体内的声音仿若生自幽冥的冷漠威仪。
银澈牵起一丝苦笑，“让她讨厌我，离开时就不会太伤心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安静地离开，明明都已经不再有所求了，她突然的表明心意，让他的心再次乱了，他是多么地不甘离开，可是又无能为力。
“在我看来，你对她造成的伤害与痛苦，远远超过了将要离开时的悲伤。”
那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感情，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银澈微微怔住，没有回答，只听体内的声音道，“随便你想怎样，最后的时间里做你想做的，我不会阻止。”
扶在墙上的手指一分分地收紧，银澈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银澈少主，我离开之后，希望你能让她幸福。”
体内的声音沉默了一瞬，平静地回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有人来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碧发少女飘然闯入视野。
迎面而来的水蕴看到走廊上的少年，当即停住脚步，“凌衣呢？”
银澈微笑，“在里面。”
水蕴微感不妙地蹙起了眉，“你要是敢做伤害她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银澈淡然回笑，“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不安地瞥了眼银澈，水蕴不及多想便擦肩而过。
恍惚中只觉得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视线茫然飘去，正见水蕴蹲在旁边，温柔的眼角眉梢染尽了担忧之色。
她轻轻地将头抵靠住我的头，“凌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