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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零节 买卖那点事儿

那布庄不小,光是一个前堂就有二三十米平方米,吕策这一路看来,倒是没看到廉州府有比这家更大的布商了。一行人停在店门口刚跳下马,早有那布庄老板迎了出来。

见来的是个武官,后面又只跟着五、六骑人马,那布庄老板舒了口气。如今广西初定,各地的大明卫所都在重建,廉州府北面也有大明旗军。但见这边的一众大兵都穿着灰布军装,那布庄老板猜是驻在东面海边的广西镇军马,只是不知道来他家布庄做什么?

那布商满面春风地拱手说道,“不知道将爷光临,有失远迎。”

吕策倒没注意到他,把马绳交给亲卫,没答他话。

换上一张笑脸,那布庄老板说道,“将军定是广西镇的吧?将军今天是来买布还是有事?”

那老板满脸灿烂地看着吕策,却没讨到个好。这面无表情的将军一身不吭,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是看着战争中的战利品,似乎没有一点搭理的必要,自顾自就走进了他家布庄里。阎尔梅看了看布庄老板,也跟了进去。

见这边几人一个个都如凶神般浑身杀气,那布庄老板这才慌了手脚,赶紧也随了进去。广西镇人不同一般武官,怠慢不得,进去之前他和一个小厮耳语说道,“快去,去通判大人家里说一声,说来了个广西镇煞神,怕是要闹事。”

那小厮睁了睁眼睛看了看在店里的吕策几人,点了点头,一溜烟往城西跑去了。

布庄里主要是卖棉麻布料的,各色各式种类挺多,搭着也有些绸缎出售。吕策打量着店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布匹,一件件翻看着。摸到一匹白里带黄的棉布入手极粗,摆在门口位置,吕策头也不抬地问道,“这叫什么布?”

那老板看了看门外,吞了口口水走上来说道,“将军,这土布能有什么名字,就是去年我在东乡收的。”那老板摸了摸布料,笑道,“农家妇人买棉纱自己织的土布,便宜的很,不过二钱六分一匹,有什么名字哩?若要和其他布有个区分,便叫东乡土布吧。”

二钱六分?吕策却没料到土布也卖得这么贵。愣了愣,吕策又问道,“这么贵?这织户的原料是哪来的?很贵么?”

生意人最烦别人说他东西不好,说他价钱贵,一句话说得那布商不高兴了。布庄老板皱眉看了看吕策,讪讪说道,“将爷,这如何会贵?不贵!”

吕策今天穿的是先锋营的军装,一身衣服是军里的制服,除了了肩章帽徽上与人不同,其他的和一般军官常服都一样。那布庄老板见惯了大明军官的德性,以为这来的是个打秋风的土鳖军官,心里厌恶的很。

明末重文轻武,他习惯了巴结文官,和眼前的武官应付着应付着就有几分不耐烦。再开口,布庄老板那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屑,重新打量了吕策一番,他有意无意地说道,

“如何会贵?本府新任通判也来过小店几次,货物都是一一看过的,一个贵字也没说过。”把那匹土布抚了抚,他又说,“这就是在廉州府里也算便宜的,谁家的土布卖得比我便宜?”

通判是知府的佐贰官,在知府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是文六品的官。那布商莫名其妙把通判搬出来,是想压一压这个上门的武夫,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上面有人的,最好识得点分寸。他急着把自家王牌抖出来,说了半天,竟没有答吕策的问题。

吕策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中年布商,又问了一次,“那农家织工的棉纱是那处来的,作价多少。”

吕策也没有把他当作什么人物,说话也不计较,也就随口多问了这一次。但在那布商眼里,却理解成了自己一报底牌对方口气就软了下来,那老板觉得这上门勒索的莽夫是不是有些心虚,越发不快地答道,

“这都不知道么,这女工从走贩手上买的棉花,六十厘一斤,趁着农闲时候在家里纺纱织布,多是如此。广州府南宁府这样的富庶地方也有不少作坊,是专门纺织的…”

吕策听他说这是便宜的布,指了指放在门口的海布又问道,“那这细夏布卖什么价?”

那老板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吕策,却没有找到这军官的钱袋。想了想,他试探答道,“将爷军中要用布么?…若真要买的话,小店便做二钱五分一匹卖给将爷。”咳嗽一声,那布商左顾说道,“此间利润不高,但总是有空间操作的,将爷若是量大的话…不会让将爷失望的!”

二钱五分?这个数字顿时让吕策的脸黑了下来。任那布商反复暗示要给他回扣,他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今年两广战乱海布卖得极不好,年中的时候,纺织厂的仓库一度堆满了滞销的海布。为了刺激销售,海布在昌化州的出厂价一次比一次低,到如今已经降到一钱六分的价格了。这布匹从昌化直接装船运到廉州,一船三百料福船就可以装个几千匹,运输成本是很低的。

算上水手人工算上折旧,一匹布探下来的运费不超过五厘。

庞宁的海军一天比一天强大,为了练兵到处找海盗来打,琼州府附近早就变成了海盗的禁区,没了海盗,这海南到广西的短途贸易风险极小,算是稳赚的生意。海商走一趟廉州来回也要不了半个月,算下来只要每匹布有几厘的单趟利润,一年下来便是暴利。

一直以来,琼州府的海商最苦的就是下游商路不畅,如今好不容易打通广西市场,不会在这运输环节上乱加价钱。有这样通畅的航线,按说昌化和廉州两地海布价差本该极小。可在这家布庄里,实际情况是海布价格高于出厂价百分之五十多。只比土布便宜十厘。

农村里的百姓都是自织布,要进入农村市场,流通环节比这城里的销售还要复杂。除了经过本地布庄这种二级经销商,估计还得要挑夫走贩贩到各家各户去,还需要一层三级经销商。再加上一层周转,那价格还得上去。

这样比较起来,农民用自家纺织的土布,却根本不需要流通环节,连卖到布庄里这一层经销商也省了。此消彼长,在农村市场,土布怕是要比海布便宜不少。这样的价格,显然是不可能在农村中击败土布的。

就算那二十厘的价差能够占领城市市场,可大明朝的城市人口能有多少呢?这年头城市化率不足两成,如果说广西道一年要用一百多万匹布的话,那城市里能用上二十万匹便谢天谢地了。

二十万匹这样的需求…塞牙缝也不够。这么点需求,怎么能支持南海国雄心勃勃的纺织工业。更何况城市里的棉布价差和土布不大,也不可能完全占领市场。

事关南海国工业根本,吕策不由得分外上心。看着这个布商,吕策按剑冷冷地问道,“怎么定这么高的价格?”

吕策是在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随意一放,一股凛冽杀意便从那按着剑柄的右手上散了出来。一双闪着不乐的眼睛打量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布庄老板,仿佛在看一个随时可以生杀予夺的虫豸,让人一口气也喘不过来。

油头粉面的布庄老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威压,张着嘴巴不自觉就退了一步。背上一凉脚上一软,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布庄里。旁边几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慢慢跪了下去,一时竟在布庄里跪了一片。

俯头在地,那布庄老板大声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吕策没想到刚才还吊儿郎当的布商这么不经吓,不耐烦地看着这个在地上颤抖的家伙。阎尔梅见这布庄老板的张皇模样,朗声说道,“你个布商莫怕,这位是广西镇总兵官吕将军!他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会拿你如何!”

那布商这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如遭雷劈,背上一下子就被冷汗浸湿了,原来眼前的就是三个月平定广西的杀人魔王吕策。他如梦初醒地看了看阎尔梅,又看了看吕策,却又被总兵官眼里的冰冷吓得一缩,小鸡啄米般地点起头来,在地上求饶说道,

“小的说,小的有一说一,决不敢隐瞒。”

吕策又一次问道,“为什么定这么高的价格?”

吞了吞口水,那布商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一对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阵颤抖,看了看阎尔梅,又看了看吕策,这商人急得血红。

阎尔梅见他神色,已经猜到了八分,皱眉说道,“你如实说了,我保你生意无事。你若有一句欺瞒,本官替总兵官剁了你的狗头。”

总兵官是堂堂二品武官,杀这么一个没有功名的商人还不是和杀一条狗似的。那商人知道阎尔梅这句话一点都不骗自己,无力地摊在了地上,半晌,他总算大声说了出来,

“总兵官饶命!咱廉州那点事儿,咱这点买卖,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做买卖也就求个和气生财,衙役皂隶捕快哪个来了都是爷,常例钱咱店里总要孝敬一点,进进出出的就不少。这小本生意羊毛还出在羊身上,填饱了衙门里的,就得靠布钱上赚回来。府城里那些人家总是要用布地,布庄都是这样定价,都卖的这个价格。”

吕策虽然知道明国官场糜烂,倒没想到官场形态还能把商业流通的形态也变样,一时愣住了,不由得重新估计起广西的市场。那出身富贵的阎尔梅却是个有阅历的,看了看那布商,他喝道,“只是衙役皂隶?我怕不止吧!”

一句话让那布商身子抖得和个筛子似的,头上的细汗汇聚成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阎尔梅平生最恨行贿奸商贪污蛀虫,拔出剑来就架在了那布商的头上。这书生似乎是练过剑的,一剑挥下去堪堪停在那脖背上面,再往前半寸就要开了脖子。

那布商哪里还敢隐瞒,扯着杀猪般的嗓子哭着喊了出来,

“原先咱是走那同知的门路,如今他调去他府做知府,我便寻到了城里的通判。通判那一笔银子是最大的,若没有这一笔,其他的也不顶事!小的把这事全说了,将爷饶命!将爷饶命!”

阎尔梅冷哼了一声,慢慢把剑收了起来,插入剑鞘。吕策淡淡地看了看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布商,默然不语。那布商正要求条活路,却听到外面大街上好大几声呼喝。

“让开!”

“让开!”

没多久,两块老大的“肃静”“回避”牌子就出现在门口。一大堆捕快的簇拥下,一位戴着乌纱帽的文官踩着皂靴走进店里。

来人便是这布商的“后台”了,看清了跪在地上发抖的布商,那中年文官脸上一沉。朝面无表情的总兵官拱手一礼,这个廉州通判皱眉说道,

“廉州通判林益经见过总兵官。总兵官镇守建好了么?来此廉州城中,不知道是何公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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