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趁那些孩子游戏中途休息的时候，我对那个曾经过来邀请丽的女孩问道。
“淑。”女孩转过头，甜甜地对我笑道。
这是一个容貌很不错的女孩，可惜背后的两坨“凸起”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使她看起来像一直驼着背那样。
“傻大个，你干嘛呢！？”丽不知从哪突然闪了出来，小心的把女孩护在了身后，“我警告你，淑现在是我妹妹，你和她说话小心点。”
“呵——”我莞尔，没想到她们两个半天就混得这么熟了，说好的保持距离呢，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是还在“母鸡”的角色里出不来了。
淑招呼着孩子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不过这次丽却没过去，而是坐在了我旁边。
“感觉怎么样？”我向丽问道。
“还不错。”丽看向不远处嬉闹的孩子们，这次眼神中没了落寞与羡慕，却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以至于她说话都微带笑意。
“你小时候都在干嘛？”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问道。
“就那样呗。”丽把眼神压低，轻声说道，“碰上对混蛋父母，从小就不得不为自己明天的食物奔波，我去过重度辐射区，回来就发了三天烧，好悬没丢了一条命；被那些男人用各种花样玩过，但我也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这可能就是下一顿的午餐来源。”
“其实我的故事不算什么。”丽说着，用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很普通，在这片土地上时刻都有发生。”
我沉默，丽又把目光游移向那群玩闹的孩子：“他们是幸运的。”
我也把目光移向那群孩子，看着他们的笑脸，我突然觉得，他们的笑脸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守护这些笑容，或许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吧。
晚上，村里的人在一所大房子里给前来支援的佣兵们设了接风宴，吃完饭后，众人索性当场讨论起了作战计划。
我和丽窝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这次任务的领头人在前面讲得头头是道：“……所以综合分析，固守是没有前途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打他们！”
“打他丫的！！”
一群人叫起好来。
“所以……我准备今天午夜就去突袭，大家做好准备吧。”领头人腼腆的笑笑。
“啊？”这个变故一下让众人始料未及。
“我刚才没让村长准备酒就是这个原因，吃饱喝足后大家也该做点实事了。”前面领头人的笑容颇有点阴险，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村人就一个劲的感谢道：
“谢谢，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人啊，我们村就靠你们了！”
“请务必把东山村那帮龟孙子给宰掉，他们和我们作对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真是好人啊！！”
“妈蛋，这小子来阴的！”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但也只能在心里狠狠地啐一口。
他一定是知道如果正常的组织进攻会被这些人百般推脱，所以才突然来这么一手，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周围人愤愤不平，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主动进攻这一点让我有点不舒服。
时间滴滴答答就已近午夜，众人穿戴好装备，向山的另一边翻过去。
隔壁村与西山村就只有一座山的距离，由于分处山的东西两边，所以就简单的取名叫东山村、西山村，简直梗直到没朋友。
两座村会掐起来的原因呢很简单，就是为了资源，周围的资源已经不足够两座村的人一起生活，而且过去两座村因为资源积累下的矛盾也已经到了顶点，双方都想消灭对方，于是西山村的人请来了我们。
据说东山村的实力比西山村强许多，所以哪怕加上我们这群人，还是只能选择主动出击，希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如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样，地表的夜晚是极黑的，毫无星星，月亮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们这群人只有前面一个人举着火把，就在这极暗的山坳上走着。
那唯一的光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像引领着亡魂们走向不归路。
“我先去下面探查一下情况。”一个身体格外瘦小，只有半人多高的变异人主动向领头人请缨道。
领头人点了点头，他就悄无声息的潜浮了下去，此时已经走到半山腰，下面就是东山村。
众人就无聊的在原地等待着，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工序，要是冲进去了才发现敌人正埋伏呢，那不坑爹么。
大约过了半刻钟，那个身材矮小的变异人回来了，他向众人点点头，示意下面并无异常。
于是领头人一挥手，带着我们就向下走。
东山村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招牌之类，在废土也没有人会去修建那么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座座房屋依山而建，像花朵般散开，越往中心越密集，这大概就是东山村的基本形貌。
所以我们最先遇到的，也是一座独立的房屋，孤零零的伫立在东山村的外围。
领头人一挥手，两个人就提着简单锻造的长矛大刀走了进去，随后两声闷哼传来，一切就再无声息。
我突然想回去了。
我接受这个任务的主要原因就是其中带着“保护”字样，但我没有想到，原来所谓的保护，其实就是对另一方的屠杀。
说到底，我做这个任务其实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为了丽？但我和丽根本没有什么深的关系啊，才认识几天，总不可能说几句话就变成朋友了吧。
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属于多余的存在，原本属于我的任务，我的人生都已经被另一个我——所谓本体的陈乐天给夺去了，于是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了，我不断跋涉，不断寻找，也只是为了找到存在的意义，我是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的中间态，但哪怕这样，我也是有些底线不容越过的，那是属于我，属于我曾经拥有的陈乐天这个名字的骄傲。
队伍逐渐深入，不久就遇到了另一间房屋，这次领头人把目光投射向了队伍中的另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愣，随后也立刻反应过来，拿着武器翻窗进了房屋。
又是几声闷哼传来，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了淡淡的血腥气。
就这样，随着不断深入，每次遇到一幢房屋，领头人都会用眼神示意队伍中的两个人去解决屋里的人，至今没有重复过，一对一对的轮下去，就好像投名状一样。
如果不做，想必会被认为有二心吧。
终于，又遇到一幢房屋，这次领头人把目光投向了我和丽这里。
我故意不做出什么反应，但丽却拉着我走了过去，撬开窗翻进了屋里。
我仔细打量着屋内，发现这是一个简单朴素，没多少装饰物但却收拾得很干净的家，看得出主人是在很用心的打扫，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物品井然有序。
此时一家三口正躺在居中的大床上，父母搂着孩子睡觉。
丽也看了这一家三口一会，突然靠近我低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就行了。”
她应该是从我一晚上的沉默寡言中看出了什么。
但我却摇了摇头，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不要。”
看着那个躺在父母怀中睡得安详的男孩，我在想，这个男孩和我之前想要守护笑容的那些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任何不同。
这般想着，我突然伸出手去，推了一把离我最近的那对父母中的母亲。
女人被突然的震感从梦中惊醒，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我们这两个带着武器突然出现在她屋内的陌生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女人的尖叫真是世界上攻击范围最广的武器，如猿啸山林，随着声波远远传递开去的，是由近及远一家家亮起的灯火。
我透过窗户看着这万家灯火，又看着不远处领头人胀成猪肝色的大脸，心里只想畅快的大笑。
做了这件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