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欧阳煦准备这些东西不是为他自己？”
我平日见他都难，他又怎么会时时惦记我，连我的住处都细致到自己亲手安排！
玲珑笑着叹了口气：“鬼母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万绿草丛中有一点红色，细细一看，竟然是我喜欢的红玫瑰。
我凑上去一看，玫瑰的刺都被仔细地剔除了，汁液已经流干了。
尽管干枯，不算娇艳，这也是蓝溟溟、灰黑、猩红的冥间里正常的颜色了。光是看看，心情都好。
玲珑眨了眨眼睛：“除了彼岸花外，鬼魂最排斥最讨厌的就是花，尤其是红玫瑰。”
我心想欧阳煦也许就爱红玫瑰呢，他可是鬼王，有点独特的爱好很正常，而且红玫瑰根本伤不到他。
“如果玫瑰的刺碰到鬼魂，鬼魂会消失，永远的消失。”玲珑沉默地坐在檀木桌边，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深远，似乎在回忆。
也许花园真的是为我布置的？毕竟没人会欣赏，而且这么多天，欧阳煦从未踏进这地方一步啊！
我坐到她旁边喝茶，心跳得太快，脸还发烫，明显是害羞。
喝口茶掩饰尴尬，我给玲珑也倒了一杯，她把玩着水晶杯子，轻笑：“鬼术修炼到我们这种程度，都已经辟谷，也就是不用吃不用喝。其他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整个冥殿里的鬼都已经辟谷了。”
也就是说，大家都不吃喝拉撒，只有我需要……
这么多天来，我吃了不少补品，对我这种吃货来说都是美味！
欧阳煦花了多大的心思？
“冥间是没有阳间的东西的，这些都需要耗费很多鬼力才行。当初是我陪大人去采玫瑰的，他被刺伤手，很多天都没鬼力去阳间走。”玲珑眯着眼睛看我，晶亮犀利，似乎洞察了我的心思。
我干笑两声，想着随意转个话题呗，一不小心知道这么多秘密，我得多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在我的记忆里”，玲珑一本正经地握着我的手，声音很低沉，像是怕别人听见，“鬼王除了公事公办以外，没有多余的感情，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所以，我就不是个多余的人了？
“桃夭为了成为鬼母，这些年来是无恶不作，所以很多鬼的心里还是希望你做稳鬼母的位置。”玲珑认真地看着我，目光柔和得叫我不好意思反驳。
她愿意告诉我这么多，大概就是希望我能长久地赶桃夭下位，那我该不该告诉她，我和欧阳煦的契约只剩下最后的三个多月了？
纠结，犹豫。我话到嘴边，就被玲珑期望的晶莹目光看得，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
“鬼母，孟婆求见。”尖锐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我听见孟婆二字的时候，不自觉地颤抖，上回我在无面男的帮助下逃脱奈何桥，现在孟婆又来……
“你可以不见。”玲珑笑道：“在冥间，除了鬼王还有几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外，就你地位最高。”她骄傲地昂着头，娇小的下巴弧度很美。
看来，鬼王就像个土皇上，我就是个土皇后，丫的其他小虾米还得乖乖听话呢。
手掌大权，让人听话，这种感觉很爽，我的每个毛孔都舒张开，一早上压抑下来的不满都消散了。
不理孟婆，我们又谈了些话，很快鬼卒尖利的声音再度想起，说孟婆要给我批命。
大老远地来给我批命，她可真够闲的，但我也闲着没事儿啊，就安慰了玲珑两句，让鬼卒将孟婆带来。
鬼卒在院子外就停步了，恭恭敬敬地给我行了个礼就走，只有孟婆行了礼后小步踱来。
我指着凳子：“坐。”看她貌美，可年迈，鬓角花白，老眼浑浊，让她站着，我是不忍心的。
然后她没有坐，而是“啪”地跪伏在地上，任由锋利的草割破她的手她的脸，都不哼一声。
我茫然地向玲珑点点下巴，玲珑摊开手，耸耸肩，也不知道孟婆想干嘛。
这好好批个命，还要行这么大的礼，惶恐地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可看汩汩地黑血染黑了草木，苍老的面孔和我家的老人一样，我只能咬牙叫她：“坐！”
这一声，很沉，孟婆听话了，坐到石凳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鬼母还记得我这个老人家吗？”
我咬牙切齿：“奈何桥上见你一面，我难得逃命，这事儿不会忘。”
她微笑摇头：“不，我们在公交车上见过一面。准确地说，那是鬼车，可您偏偏误上了。”
“是你！”我朝玲珑抛了个眼神，压低声音：“我饿了，玲珑你去准备晚饭。”
但玲珑摇头不肯走，孟婆却还在说：“那日一见，老婆子就知道您不是普通人，命格里有福报啊！”
我听不懂啊！
可孟婆还在说：“轮回六道，善有善报，远在儿孙近在身。你这福气昌盛，內底子却不足，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报。如今受了现世报被鬼王带回冥间安胎，可鬼胎不在心里，很伤身……”
“别乱扯！”玲珑打断孟婆的话，左手一扬，一把灰色的大砍刀就架在了孟婆的脖子上。
“孟婆你说话注意点，小心让鬼王知道了，让你连煮汤送鬼的清净日子都过不下去。”玲珑瞪大眼睛吼了孟婆，刀轻轻一转，在孟婆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可孟婆看我的目光却更加同情，梗着脖子，扬声道：“玲珑大人，你也知老婆子我生前是神婆，死后能成孟婆，算命的本事又增长了！”
我看玲珑脸庞一抖，心里一咯噔，这孟婆说的是真的！
于是我赶紧调解：“有话好好说，咱都喝杯茶解解渴。”
我留在冥间伤身的话，那还是早点回阳间好，这里处处不是很顺心，而且我想爸妈想回家了。
“如果老身没算错，鬼母您的心脏是鬼王的吧？”孟婆喝了口茶，脸色温和了不少，还摸摸我的头，笑得开心。
玲珑看着那只手，眼角的桃色爬上眼白，杀气腾腾，一手握刀，一手拉着我站她身后。
“你逾矩了！”
孟婆冷笑：“玲珑大人管这么宽，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你特么再说一句！”玲珑挥刀砍下，我急得推她一把，刀劈在檀木桌上，桌子裂成两半，孟婆却稳稳坐着，面色沉稳。
似乎，胸有成足，早就料到我会拦住玲珑。
“老婆子最后奉劝您一句，早日回头，留在冥间只会给你带来不幸，甚至还会让你的命逆转！”她苦笑：“老婆子先走了。”
那笑容太苍凉，我忍不住追问：“会变成什么命？”
她已经走远了，声音从门口传来：“命硬，克人克鬼。”
我恍惚地跌坐在草丛里，呆呆看着手掌心。二叔给我批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离鬼夫远点。
这么多能人说法都一致，看来都真的！
“您别想太多。”玲珑脸色很难看，却在安慰我，我只好回以笑容，想了想，还是决定：“我想回阳间。”
“不行！”玲珑很激动。
“我现在就要走！”我也急了！
玲珑一愣：“要是被鬼王知道，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生起气来，所有鬼都要缩在窝里不敢乱跑。”
这啥啊，卧槽，他都不在冥间，凭啥干涉我的自由。
我拨开玲珑的手，她却吓得拼命拉扯我，暴喝：“你疯了，你怎么去阳间？没有路，走不过奈何桥，下不去黄泉水，还能咋办？”
我一怔：“那咋办？”
“走阳关道……”
冥堂？要经过冥堂？
我对那阴冷幽暗的地儿不感冒，扯着嘴角苦笑：“没有其他办法？”书里也没办法，鬼术都不管用……
“没有。”
虽然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但好在玲珑愿意送我去阳间，她说自己好久没活动筋骨，要上去走走。
我自然高兴，两人就偷偷溜出去了，好在一路上隐匿了气息，没鬼能见着我们。
顺利去了冥堂外，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桥，就是一根木头长成的桥，玲珑说这是活人不能碰的。
她能过，我不能过去啊！
头疼的时候，我想起了用召唤碟仙帮忙，说出口的时候我很怕，但没有其他办法。
玲珑惊讶的同时，同意了，和我一起召唤出碟仙，问它怎么过桥。
它没有回答，反而说要留下玲珑做老婆，这一说可吓着我了，我紧紧拉住玲珑的手拒绝。
可是碟仙隐匿在暗处，随时可能伤害我们，我和玲珑都无可奈何，一时间气氛很僵。
我偷偷摸出随身带的村雨，抽刀的同时心口一疼，低头一看，特么的又是一个血洞。
这些变态咋都爱我的心呢，他么的自己也长了心，为啥要我的，我气急，一刀砍进自己的胸口。
忍着疼，让村雨吸血。
玲珑咽了口口水，涩涩地说：“要是我就跟碟仙先走，我有办法脱身！”
我看她的脸色，可不像是能对付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的样子，就把心一横：“不是它死，就是我们死，这时候服软没用！”
对于狠心的碟仙来说，话不能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