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广陵中央公园草地上，很多人摊开野餐垫吃东西晒太阳。
叶归航和一个五十左右的女人坐在垫子上，那女人便是出现在叶修家里的江婷。叶归航拿出一盒特制的三明治递给她。
江婷微笑地谢了谢他，然后拿着一本有些泛黄的书籍，翻阅了起来。
叶归航不由钦佩地说：“啊，我大概有三十多年没有碰实体书了，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沧澜中古史的。”
“是关于历史的书，那更是了不起了……”
叶归航从江婷手中接过书籍，像是看到宝贝一样的端着，用手轻轻翻开一页。
就在这时，有个人影靠近，挡住了两人的阳光。
叶归航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叶修。
“我找婷姨有事。”
叶归航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你找阿婷？”
“嗯……需要单独和她谈一谈。”
叶归航。越发吃惊，紧张地说：“到底什么事情啊？还要单独谈？”
江婷放下手中的书，冲着叶归航笑了笑，“老叶，没事。”
两人走到无人的草坪上。
叶修开门见山地说：“婷姨，你是不是《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的用户？而且就在昨天去系统里面听了马岚老师的讲课？”
阿婷不由诧异地看着叶修，“昨天在马岚老师课上，那个和她讨论历史问题的人，难道就是你？”
“没错。”
江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叶修，“所以《精品高中学习课堂》是要被淘汰回收了？”
“嗯，我们淘汰回收所刚刚接手的委托案，希望婷姨能帮我们所保密。”
江婷点点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样子，我们春日社团又要少了一个去处了。”
“婷姨，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团体，经常结伴去《精品高中学习课堂》听课啊？昨天在马岚的历史课上，那个网名叫U-大梅的人，是你团体里面的朋友吧？”
“大梅确实是我好友，我们都在一个社团里面。”
“这样问可能有些冒犯，但作为一名执行员，我还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去听一个高中生的线上课堂呢？”
江婷笑了笑，“大学系统的太难，初中小学的太幼稚，高中生的课堂刚刚好，很适合我们这些老家伙。最关键这个系统是免费开放的，所以，我们经常去那里听课。说好听一点，是继续学习，说难听一点，是打发时间。”
“婷姨，我想知道，你们这个社团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有五六十号人，我们会时不时去听课，不过我们只听课，很少和老师互动，就怕暴露自己的年龄和身份。”
“婷姨，你不必觉得害羞，这明明是一件值得让人佩服和敬意的事情嘛！”
“但你不觉得，在我这个年龄上课听讲、做笔记、学知识，看起来非常突兀么？尤其现在的高中生都不得了的厉害，课堂上都是能和老师唇枪舌剑的年轻人。听得我们一愣一愣的，实在自愧不如。”
“你是说系统中一直有学生和老师争辩？”
“嗯，也不一定是争辩，但课堂上的有些高中生，知识储备太惊人了，简直到了无所不知的状态，总之都非常厉害呢，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叹为观止，那些授课的老师必须有颗大心脏才行呢！”
听到这里，叶修提高了嗓门，“这就是半年前《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系统中很多老师离开的缘故吧？或许他们觉得自己都没有那些学生厉害？”
江婷笑着摇摇头，“这个系统中的学生虽然都很厉害，可都很谦逊，即便老师在授课中讲错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打断老师授课的，多数都是在下课的时候，友善地提醒。只有当老师主动要求他们探讨时，学生们才会畅所欲言。”
“至于你说的，半年前发生的教学事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些人，在每一堂课上都咄咄逼人。提出来的问题，我们都能看出来非常刁钻，根本不是来请教的，分明就是来捣乱的。高中老师有自己的局限嘛，怎么能拿一些世界未知难题来考验他们呢！
“因为这件事情走了好多老师呢，真是太可惜了。一开始我们还担心整个系统会因此结束呢，还好有十个老师留下来了。只是没想到，现在轮到你们来对系统进行临终关怀了。”
叶修不由疑惑起来：“所以半年前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几个人的账号很陌生，不像是学生。”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又是如何区分课堂上哪些人是学生，哪些人不是学生呢？毕竟这是一个沉浸式的线上教学系统，所有用户的形象也是虚拟的。”
江婷犹豫了片刻，“你说的没错，形象确实是虚拟的，但气质却是改变不了的。高中生的学生气质，在一言一行中就能体现出来的。那种对老师的尊重，对知识的渴望，对科学的推崇，以及他们的语言行为，一看就是长期接受教育和驯化的结果。这是我们社团中，几个朋友一致的观点。”
“高中生的气质？”叶修迟疑了片刻，突然又想起什么，“婷姨，你刚刚说，经历了半年前的那次风波，有十个老师留下来，为什么他们这么意志坚定啊……？”
江婷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想，“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十个老师好像都是各学科组的组长，可能他们还有其他的考虑？如果连他们都走了，那系统中的那门课要彻底取消了？”
“或许真有这种可能性。”叶修停顿了一下，继续问，“婷姨，昨天课堂上的那个AS-吴一商，你认识么？”
“啊，你说吴一商啊。他就是我口中的那种，无所不知的学生，这半年来，我和大梅在系统中遇到他好几次了，数学、物理、化学……几乎无所不知，就是在文学、历史和美术课堂上相对比较沉默了一点。”
“但他这种沉默并不是对这些课程不熟悉哦，往往老师讲到一半，忘记一个作家、画家的名字或是作品时，老师就会点他起来，让他来告诉大家呢！”
“还有这种学生，那你有他线下的联系方式么？”
江婷直摇头，“人家是高中生，我们怎么可能会和他有联系么，还不被嫌弃死了！”
“谁敢嫌弃你！”
叶归航耐不住性子，不由靠近两人，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聊什么。
“老叶，小叶正在问我正事呢！”江婷瞪了他一眼，抱怨了他一声。
“正事？”
江婷看了叶修一眼，因为要保密，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啦，该问的我都问了，婷姨、老叶，你们就好好享受阳光野餐吧，我呢，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被叶修这么一说，叶归航和江婷不由有些难为情。
淘汰回收所。
袁小莹主持会议，众人依次上线。
窦云起说：“袁副队长，我们根据王齐正半年前的排课，锁定了一个在课堂上捣乱的账号，然后通过网络中心追踪了他的IP归属，居然发现，这个账号不是个人的，而是属于公司的。”
“哪个公司？”
“万象集团。”
袁小莹和叶修的眼神对视在一起。
“王齐正的那堂课有没有影像记录？我记得《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系统中，老师上的每一堂课都会被记录下来对么？”
木心回答说：“没错，不仅方便学生回顾课堂上有所遗漏的知识点，同时也方便教育系统对老师的抽查考核。”
叶修一个激灵，“袁副队，你们继续开会，我让寒阳把当时的影像记录调出来，顺便让他帮我做个数据分析。”
一个小时后，叶修重新上线。
叶修脸上是兴奋的表情，袁小莹一看便知道他有重要发现，于是急着问：“快说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是机器人。”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在王齐正课堂上搞破坏，用世界数学难题刁难他的那个学生是个机器人！我把当天课堂上的影像数据让寒阳做生物行为分析了，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学生是真人的概率只有45%！”
参加会议的人，一片哗然。
木心疑惑地问：“但，如果是机器人，他为什么要进入到《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系统中啊？”
席容世也满脸疑惑：“是啊，机器人的知识储备库已经是浩如烟海了吧，为什么要去课堂上和一个高中老师争论呢？”
窦云起笑着说：“难不成，是机器人想羞辱一下作为人类的老师？觉得他们教得实在太小儿科了？”
叶修摇摇头，“还有另一种可能，是有人故意指挥那机器人，成为无所不知的学生，然后去羞辱系统里面的老师，好让他们惭愧地离开系统……”
席容世不由笑了起来，“那不是帮我们干了想干、却不敢干的事情么……”
“闭嘴！”窦云起骂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我们是系统临终关怀好么？我们的目的是关怀。他们的目的是让人下线……”
席容世撇了撇嘴，把心里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这时捌贰寒阳出现在分屏上，“叶修大哥，我按照你的要求，调查出这机器人的资料了，型号为：WX-Teacher-Aristotle-Super-II，是万象网络的教育机器人。”
“又是万象集团……”叶修把目光转向袁小莹。
袁小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其实，网络中心最新推出的AI学习辅导系统，项目承包方就是万象集团，而且网络中心当时给万象集团的承诺之一，就是等《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系统淘汰回收后，将其海量的存储系统免费赠送给万象网络。”
叶修恍然大悟地说：“所以，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是万象网络急着想把《精品高中学习课堂》系统中的老师劝下线，这样好早早地回收掉整个系统。”
“所以他们才派出机器人捣乱高中老师上课？这未免也太龌龊了吧！”
“看样子，我们要去万象集团一趟，才能调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