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祠堂，杜家祖宗的牌位置于高堂上，几只蜡烛幽幽地散发着微弱的光，杜左凝视着牌位，神情晦暗不明。
他手中拿着一条黑色的一米长的长鞭，若是仔细看，上面还挂着倒刺，杜家人向来用它惩罚不听话的子女，直打得人皮开肉绽，杜左年轻的时候，没少被打过。
杜左以前从来没有在女儿们面前用过家法，但今日，他决心给她们一点教训。
好好的明月宴，这两人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想到朝臣们饱含深意的眼神，杜左脸发烫，脑仁也生疼。
一个，不战先怕，故意弄断自己的手指，栽赃自己的亲妹。
一个，反唇相讥，咄咄逼人，让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好一对蕙质兰心的姐妹花！”有大臣这样对杜左说，行走官场多年，杜左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头一点都抬不起来。
这两个好女儿，可真是太给他长脸了！
杜南歌和杜南音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得不说，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是鬼片现场，这时候应该吹过来一阵风，门忽然关上，牌位晃动，一只鬼从横梁上吊了下来，朝着她们伸出手……杜南歌抖了一下，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脑洞太大而苦恼。
杜南音脑洞肯定没她那么大，却也有些害怕，大半夜被叫到祠堂之中，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怯生生地问：“爹爹，您大晚上叫我和妹妹来祠堂做什么，阴森森的，怪可怕的。”
白天刚歇斯底里地冤枉过人，晚上就亲热地叫着妹妹，不是记忆力太差就是脸皮太厚，对于杜南音这人，杜南歌果断选择后者。
“你也知道害怕？”
一鞭子甩到了地上，破空声响起，随后溅起了一地灰尘。
二人这才看到他手中的鞭子，杜左阴恻恻道：“逆女，都给我跪下！
鞭子，蜡烛，跪下……杜南歌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杜南音脸发白，想到今日她做过的事情，想说些什么为自己求情，被杜左瞪了一眼，辩解的话就都被咽了回去。
她磨磨蹭蹭地跪下，石地冰凉，寒气钻进了骨头里。
杜南歌站着，垂着眼看地面，地面石板之间那块凸起的石子让她这个略微强迫症的人很难受。
说实话，她不太想跪，但是今日的形势可能不太由她……
果然，“杜南歌，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杜左按住跳得过快的胸口，“赶紧给我跪下！”
他直接断绝了杜南歌想找借口的念头，“别说你膝盖疼腿疼，这里疼那里疼的，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腿断了，雍王爷在这里，你这逆女都要给我跪下！”
连阴雍水都没用了，看来这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杜南歌也不墨迹，直接跪到了地上，膝盖下是一片绵软。
她又不是傻子，大晚上被叫到祠堂肯定没有好事，便让兰亭在膝盖处缝了好些棉花，有裙子遮着，也看不出什么来，出门时，还机智地穿了披风。
要跪就跪呗，入乡随俗就是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节操。
余光撇到脸色难看，只穿了一件薄纱的杜南音，她被冻得瑟瑟发抖，杜南歌不但不同情，甚至还有点想笑。
杜左大晚上叫她们过来肯定是为了明月宴上的事情。
杜南歌可是很记仇的，要不是杜南音闹出这些幺蛾子，她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两个女儿乖顺地跪到了地上，杜左心中的那股火气还是没有消散。
“啪--”鞭子甩在了杜南音膝前，杜南音小脸吓得煞白，身子瑟缩，她真的以为刚才那鞭会落到她的身上，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鞭风。
“杜南音，”杜左叫她的名字，“你告诉本相你到底想干嘛？不久前请道士陷害你妹妹中了邪，现在又弄断自己的手指栽赃她故意伤你。你告诉本相，毁了她的名声，你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杜南音在心中狂叫，只有毁了杜南歌，其他人的目光才会在她身上。
可她不敢将这个念头说出来，嘴唇讷讷，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杜左不再看她，一鞭子又甩到了杜南歌身旁。
“杜南歌，告诉本相，你又要干嘛？”杜左阴测测地盯着她，“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指认你姐姐？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姐妹不合，你是不是很骄傲？”
杜南歌身子象征性地瑟缩一下。她不信杜左会真的打她。
他养了这对姐妹花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成功卖出去。一个真正的美人，不应当只有脸是美得，身体上更是不能留下一点疤痕，杜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不过这个渣爹，真的一点基本逻辑都不讲了，杜南歌心中腹诽，他这是受害者有罪论？受了委屈就要憋着？要是受委屈的是他，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
杜南歌仰起头，两行清泪便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了下来。
原主这身体可真是了得，特别容易流泪，放到现代吊打一众哭戏都要用眼药水刺激的小花，放到古代也不亏，做个楚楚动人的白莲花也挺好，男人们最吃这一套了。
可惜原主智商有问题，这么好的条件就被她忽视了，不然还有杜南音那个伪白莲什么事？
“爹爹，是歌儿错了。当时他们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实在是太慌张，太害怕了，也太生气了，所以一时之间情绪激动了一些，争了一时之气。”
她哀怨地瞥了一眼杜南音，“我实在不知，姐姐为何如此不容下我。”
“要是我不去月明宴就好了，姐姐也不会想着做那等事情，爹爹也不会受到牵连，杜府也不会变成笑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不要再怪罪姐姐了。”
虽然口口声声将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可每一句话都暗示了杜南音，要不是杜南音脑子有泡，突然想了这么一出，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