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歌还是醒了，她要是不醒，就要被憋死了。
睁开眼睛，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看到阴雍水的那张放大的俊脸时，有一瞬间，她以为阴雍水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半夜来取她的狗命。
昨晚的记忆回笼，杜南歌尴尬地笑了笑，“王爷，这么早就来叫我啊？您不会一晚没睡吧。”
“睡了。”阴雍水回答。
洛河心道，不止是睡了，还抱着你睡得呢。
也不用洗漱，把床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阴雍水伸出手，杜南歌就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腰。
转眼间，就到了祠堂中，阴雍水将她放下，低声道：“本王走了。”
不等杜南歌和他道别，他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杜南歌眨了眨眼，咽下了那句再见，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转身进了祠堂之中。
看着躺在地上的杜南音，她弯下腰，推了推杜南音。
杜南音婴宁一声，幽幽转醒，看到杜南歌的脸，下意识地就伸手往她脸上挠去，杜南歌一把捉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姐姐一大早就这么有活力，妹妹真是羡慕。”
她甩开了杜南音的手，俯身，将自己的披风捡了起来。
杜南音这才发现了她的关照，沉默一瞬，哼了一声道：“别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哦。”杜南歌一点都不惊讶于她的回答。
她给杜南音盖上披风也不是为了和她交好，只是出于人最基本的怜悯心而已。
就算不是杜南音，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可能还会把人叫起来让她回去睡觉。
跪了半晌，天亮了，唐婆婆进来，低声道：“两位小姐，回去歇息吧。”
咦，她还以为杜左会亲自来呢。
想了想时间，应该是去上朝了吧，杜南歌后知后觉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杜左要上朝，那阴雍水肯定也要上朝，昨晚他还来找自己。
要不是直到她另有目的，恐怕自己真的要以为他喜欢自己了。
杜南歌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强压住那股悸动。
回到屋中，两个丫头迎了上来问东问西，杜南歌把她们赶出去，被子一蒙开始补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绿竹伺候她洗漱，给她梳头的时候提起，“大小姐回到院里就发了烧，烧得神志不清，扶香去请大夫，被人拦在大门口出不去，好不容易捱到老爷回来，老爷却说‘既然她病了，就送到庄子里修养几天。’”
她刻意压着声音，把杜左那个渣爹学得活灵活现。
绿竹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虽是可恨了一些，可老爷也太无情了一些，大小姐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看着镜子中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杜南歌笑了笑，没说话。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这样做也过火了，杜左这心可太狠了一些。
另一头，杜南音烧得浑浑噩噩，经过马车一路的颠簸，刚下车，就开始吐，丫头扶香在她背后轻拍，她昨日就没吃多少，早上更是什么都没吃，干呕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庄子里的婆子就在旁边干看着，还在鼻子旁边扇了扇风，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等到杜南音吐完了，才上前走了一步，“参见大小姐，”看不出来一点尊重。
她们这种人，是最会见风使舵的。知道杜大小姐失了宠，本就不如原来尊重，但也不至于这么怠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理她们这些乡野妇人也是知道的。
但老爷旁边的唐婆婆又亲自吩咐过，让她们少搭理大小姐，多让她吃些教训。婆子们自然也只能奉命了。
扶香拿出平日在院中大丫鬟的做派，随手指了一个人吩咐道：“你去端杯水过来，让小姐漱漱口。”
被点到的人心里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乡村野妇，倒出来的水也有味道，还是麻烦姑娘自己去吧。”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哪有这种说法！
扶香又随手点了一个人，那人又给出了相同的说法。
就算她再傻，也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了，扶香自跟着杜南音以来就是大丫头，除了府中几个主子，哪里看过别人的眼色？
可现在，就连庄子里的奴仆都能给她甩脸色了。
扶香眼睛气得通红，却没有一点办法，只好一个人艰难地扶着杜南音先回了房。
开了门，她眼泪就掉下来了，这种地方也是能住人的吗？
婆子们也不敢做的太绝，房间自然也是好好收拾了的，一尘不染谈不上，但也是干净整洁，可条件限制，再收拾也是那样灰扑扑的，连杜府中下人住宿的地方都不如。
自家小姐就是失了宠，也不该受此折辱！
她和婆子们讲理，婆子哼笑了一声，“庄子不比府上，再收拾也就只能这样了，小姐若是住不惯，不如打道回府吧。”
一句话就把扶香堵得严严实实，扶香没有办法，只好捏着鼻子把主子挪到了床上。掏了银子才请动了婆子们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给小姐开了药，扶香让人去买药熬药，说了半天，又是没人动弹，只能又掏银子。
折腾了两天，扶香经历了人世冷暖，杜南音才退了热。
退了热后的她整日躺在榻上，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说，一粒米都不吃，一口水都不喝。
扶香小心翼翼地和她搭话，她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香又急又气又心疼，但也没什么办法。
第二天，杜南音才愿意喝水。第三天，杜南音终于愿意吃饭了。第七天，杜南音开口对扶香说了话。
扶香看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小姐，听着她沙哑的声音，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害怕。
当晚，扶香起夜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一人吊在了房梁上，她吓得大叫了一声，借着月光，她隐隐看到了自家小姐的脸。
杜南音自杀了，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杜南歌手里的瓜掉到了地上。
绿竹补充，“幸好被扶香发现了，老爷很是担忧，特意派了唐婆婆去接大小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