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令声下，弩箭像流星飞射而出，纷纷向着白水国雪篱前锋瞄射过去。玖王爷亦是张弓射箭，湘歌远远看着，那箭法精而准，每每瞄准一辆雪篱必中，射中的雪篱都断了木片，然后便像没有脑袋的苍蝇一般没了方向。
是了！湘歌恍然大悟，原来那木板竟然是控制雪篱方向的操纵杆，倘若没了那操纵杆，雪篱便像没了舵的船，大摇大摆已是必然。
玖王爷果然眼神犀利，思路睿利！
湘歌心里升起一丝兴奋，丝毫没有看到姚锦青有些变了脸色的脸。
雪篱不断翻倒，辗转许久却还是冲破封锁，兵临河岸。然而青羽国的军队却已经更加士气大振，隔着河岸，玖王爷远远看到岸边那个鹰眼鹰鼻的男人，白水国的帝王，只见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慌乱，看着自己的眼睛竟然还是那样的犀利，就好似今天这一仗他白水国的军队会必赢一样。
“冲。”
一声令下，白水国雪篱后方的兵士忽然纷纷冲了出来，玖王爷一挥手，身后人马攒动，各将领精神抖擞，纷纷领了自己的兵士准备迎战。
混战将起，湘歌怯生生看着远处的人，纷沓而至的脚步声都能激起她心跳的回荡，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千军万马，虽然没有幻想里的气势宏大，可眼前如此多的人拼杀的场面，胆怯还是占了上风。
大敌当前，姚锦青护在了湘歌身前，长剑出手，姚锦青一边护着湘歌，一边与白水军拼杀起来。
天气阴霾，暗无晴日。
厮杀声漫天，两军兵将铮铮的喊声，兵刃的碰撞声，脚踩积雪发出的狰狞声，甚至长矛宽刀戳进人的身子，发出的鲜血迸飞的声音，通通入了湘歌的耳，越是害怕就越是听得清楚。
本该静谧的冬在战争的洗礼下不再寂寥。
湘歌跟在姚锦青身后，看他奔跑、厮杀，长剑从一个人的身子里戳进，拔出，再戳进另一个人的身子，看银白色的刀刃沾染上鲜红，看鲜血飞溅，染赤了脚下白色的雪地。湘歌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刺痛、酸涩、恼厌、惊惧……千万思绪缠绕心头，宛若骨鲠在喉，胸中憋闷，脑子也跟着凌乱，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可是喉头哽咽，却怎的也掉不下泪来。
赫连玖，赫连玖！
为什么这样深谙的时刻，自己的视线总也离不开远处那高头大马上矗立的人儿！曾几何时，自己每一次身处水深火热，每一次经历苦楚痛彻，他都会陪伴在自己身边，永远都是不露表情的平淡，带给自己的确是最真挚的温柔。曾几何时，自己仇视地看着他的眼睛，发誓永永远远不在留在他身边，可是等到离了，远了，却又开始觉得丢了温暖，丢了安心。
湘歌的脑子越发混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凌乱中奔跑，湘歌竟没有发现，自己跟着姚锦青竟然越来越冲到了战场的最前端，也没有发现，自己与玖王爷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近了。
玖王爷立在马上，隔着河岸，远远看着河岸对面的白水国国君白夜酌，此刻与他相对视，他竟然依旧一副恬笑依然的样子，淡定、从容，英俊的脸上不带一丝慌乱。
玖王爷不懂为什么。眼下的情势，明明是己方占了优势，明明是白水军失了前冲之势，为何白夜酌还能这样安静地立于河岸，难不成，他还有秘密武器没有亮出来，难不成他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亦或是说，两军敌对，非要将自己人逼到绝境之中，他才会召集人马、背水一战么？
也对，倘若是他，倘若是眼前这个残暴不堪、不计民生、不体民情的白夜酌，也许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暗卫在身边始终没有动，玖王爷亦是握紧手中长弓严加防守，越是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才越要头脑清晰，此仗必须要胜，自己也一定不能有事，只有如此，战后自己才会有更多的时间与机会去寻找湘歌。
湘歌，湘歌！那个眉心总是有着一簇倔强的小人儿，纵使在这般战乱之中，也一直让自己牵挂、惦念！为何放不下，为何要放不下！
倘若哪天我心头突然悸动，一定是茫茫人海中我与你擦肩而过。
当是时，湘歌只感觉脚下一软，不知是被绊倒还是踩到了倒下的尸体上，总之自己身子一斜倒了下去。
温热的东西沾上手，湘歌大忖，低下头去，自己竟杵在血泊之中，冻僵的手被血液浸染，身旁的尸体还带着温度，不论青羽国士兵还是白水国士兵，倒地而亡的皆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惨状。
继而又有人冲上来，挥舞着长矛想要刺进湘歌的心脏，姚锦青大怔，自己远在几丈之外与敌军回旋，不曾想过她会突然摔倒，这种时刻，再想要抽身上前已来不及。
“小东西！”姚锦青不可抑止地大喊，眼看着那沾染鲜血的矛挥向了湘歌。
姚锦青俊眸大睁，一颗心全全系在了湘歌身上。
“待会开战你就跟在我身边，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的！”姚锦青的脑海里依稀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自己承诺过要保护她，可近在咫尺的距离，自己却眼睁睁看着那长矛对着湘歌的心脏刺了下去，没有上前阻止。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静止。
湘歌惊惧万分，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怯色，嘴巴也张得老大，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半点响声，睁眼闭眼之间，心脏都跟着停止跳动了。
鲜血在眼前抛飞，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