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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你已经死了

虽然在从悠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后,罗迪所遇到的每个人都称呼他为'露露安使者';,但他着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的新名字——反而是那个存在于他梦中的、听上去像是男人才有的名字,放在他身上时让他感到更能接受些。

因此在半鹿人塞纳勒斯用雄厚的语调向他打完招呼后,罗迪足足愣了两秒中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你好。"

罗迪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造成这样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一片空白,所以除了干巴巴的招呼之外,他一时间实在想不到应该回答出些什么有营养的话来。

塞纳勒斯倒是没有在意。

"就在不久前的刚才,雷欧克告诉我新的使者已经苏醒了,而且还和比丘在一起,所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在这里。"他那布满了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棱角分明的微笑,"因为今天刚好有多余的空闲,所以我便亲自来接引露露安使者了——回想起来,世界之树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补充新鲜血液了,您的到来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说到正事,罗迪身上的窘迫感飞快消失。

"——请原谅我的冒昧,塞纳留斯...执行官,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我对于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

罗迪微微皱着眉头,问出了自己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请不要感到担心,露露安使者。"塞纳留斯似乎早已知道了罗迪的苦恼,"每位翡翠巨龙神殿的使者在初来乍到时都带着同样的疑问和怀疑,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您将看到的是一个美丽而祥和的世界——您的前世已经历尽万千苦痛,而这里就是代表着仙境的世外桃源。"

"前世...我还是没能理解。您的意思是,我的梦境代表着我的前世?"

罗迪不解地皱眉道。

"大概。"

塞纳勒斯轻声答道,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庭院的外面。

"总而言之,露露安使者,我们不妨现在启程前往神殿。您会在那里接受翡翠龙王馈赠的洗礼,同时得到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答案。"

罗迪想了想,然后点头。

"那好吧——"

"呼呼——呼啦!"罗迪的身后响起了比丘被烫惨了的声音,但它随即便扔下了南瓜饼大喊起来:"露露安使者您就跟绿胡子去吧,不用多久比丘就会跑去找您的,到那个时候...对啦!比丘想要跟您去摘北边山坡上的紫灯草!"

"呃..."罗迪回头对比丘无奈地笑笑。

"好啊,但是到时候要由你来做向导。"

他说。

"噢噢!"比丘大声欢呼起来,"希尔娜你总是不陪比丘出去,看看露露安使者多好,以后比丘可要...呜哇,不许把比丘的南瓜饼拿走啊!"

...

伴随着比丘欢快而痛苦的咀嚼声,身穿素色长裙的希尔娜将罗迪和塞纳勒斯送出了庭院。

院落外空旷的草地上不停地送来阵阵带着暖意的微风,将她的长裙吹得轻轻飘动,连带着她那瀑布般浅白色的头发。

"比丘这孩子十分贪玩,露露安妹妹在今后千万不要太惯着他,否则它就会像牛皮糖一样对你粘着不放的。"希尔娜捋齐了因为微风的吹拂而飘散开来的长发,伴随着尖尖耳朵的轻微颤抖笑道,"而且它经常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弄出许多麻烦事来,所以照顾起来并不省心,在必要的时候就适当地呵斥它一顿吧..."

虽然希尔娜说的句子里并不包含对比丘这只长耳兔的赞美,但是罗迪能够感受到她字里行间对它的宠溺。

"多谢希尔娜姐姐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罗迪在不知不觉间也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无论他提出的疑问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得到如何的解答,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即使罗迪再怎么觉得突兀,他也必须接受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的现实。

逃避与怀疑,那些只是无能者才会做的事情吧?

"那么我们就此出发了——"塞纳勒斯停下了缓缓前行的鹿蹄,他那比罗迪高了一半的身子遮住了不少天空中投射下的光芒,"今天的南瓜饼被比丘给独占了,那么我下次再来碰碰运气,再会了。"

"再会——"

希尔娜轻松地回答道。

"再...再会!"

罗迪也学着两人的告别方式。

塞纳勒斯并没有做出过多的驻足,他那坚硬的蹄子很快便又一次地踏击起了坚硬的石子路,伴随着清脆的'踢踏';声缓缓前进。罗迪紧紧地跟随在塞纳勒斯的身边,但他抽空回头看了看目送着他们离去的希尔娜——希尔娜也注意到了罗迪,她侧着脑袋对他眯眼笑了起来,尖细的耳朵用肉眼可见的幅度抖动着。

伴随着仿佛肉眼可见的微风,这幅画面仿佛就像是完美的画卷,深深地印刻在了罗迪的脑海中。

...

在回到了宽阔的岔道口后,塞纳勒斯转向了前往森林方向的路。

低头扫视了身边亦步亦趋的罗迪,他抬起手来指了指森林的深处。

那里拥有着数之不尽的各色树木,它们不仅形态各异,而且种类也十分繁多——比如在森林的最外围生长着圆筒般树干的低矮针叶木,但是它的旁边却生长了形状相同但种类却天差地别的伞冠树;而在一片遮挡住了地面的青色灌木丛边,则长满了颜色相同但是叶片和果实天差地别的另一种灌木。

更为绝妙的是,这些植物们的排布与位置可谓恰到好处,一眼看上去绝对不会给人杂乱无章的感觉。

"露露安使者,您认为'世界之树';会在这片树林中的哪里呢?"

塞纳勒斯问道。

"我猜是中间。"

罗迪在观察了片刻后做出了回答,因为这里的树木虽然种类繁多,但似乎没有任何一颗能够承担得起'世界之树';这么沉重的名字。

那么罗迪思来想去,只能够猜测在这片树林的中间,还有着自己未曾见到过的神秘存在。

然而塞纳勒斯却摇了摇头。

"露露安使者,您眼前所看到的实际上只有一棵树而已,它就是世界之树。"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罗迪的意料。他再次认真而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远方的森林,终于再次确定那些层层叠叠的树木们仿佛都有着独立的根茎,实在无法看出哪里有着相同源头的可能。

"...不可思议。"

他喃喃道。

"事实就是这样。世界之树的概念和普通的'树木';并不相同,它代表着的是构成这个世界生命的源泉。露露安使者您所看到的这片繁茂森林,只是世界之树中'树冠';的冰山一角罢了,而如今您脚下的土地、周围极远处的悬崖,实际上也是世界之树的一部分——简单地来说,世界之树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

罗迪沉思了片刻。

"那么悬崖的外面有什么呢?"

"虚无。"

"也就是说,生活在世界之树的人,永远也无法离开这堵石壁围成的悬崖?"罗迪的语气有些惊讶,他望向远方飞流直下的瀑布时目光有些不自然。

"露露安使者。"

"嗯...在!"

"您刚才提出的问题让我想起了不少故友,他们在最初来到世界之树时,都提出过和你一样的问题。"

"...是么。"

"当然,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塞纳勒斯似乎有些唏嘘,"但后来他们无一例外都爱上了这里,并且在这里度过了安宁和幸福的岁月。"

"...但在我这么说此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向您坦白这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而您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他的语调舒缓而充满磁性,听上去十分具有亲和力。

"翡翠龙王创造了世界之树,而世界之树就是以她为神明的独立世界。在这片世界的外面,拥有着更多并且更为庞大的世界,身为神明的翡翠龙王则在那些大型世界中游历和探险,并用寻找到的财富充实和丰富我们的'世界之树';。而至于露露安使者,您身为这片独立世界的新居民、同时也是初入这个世界的守卫者,则是被翡翠龙王从外面的世界召唤而来的魂灵,您在长眠中清醒过来的同时,也就相当于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那么我的梦境..."

"那就是过去的您,露露安使者。"塞纳勒斯认真地回答道,"过去的您或许是强大无比的战士、危险冷酷的刺客,抑或是神秘莫测的奥法师...但无论如何您的力量都无疑是十分强大的,并因拥有着高贵而善良的品格,因此才会被翡翠龙王所选中,并且将您召唤到了世界之树来。"

"可是我的梦境似乎并不完整,而我也从未在梦境中感知到自己生命的结束。"

罗迪仔细回想起了在那段清醒之前的做着的梦,但是似乎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变得更少了,而且显得更加模糊不清起来。

"梦境毕竟是残缺而模糊的存在,我相信露露安使者早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前世破碎的记忆让您能够在醒来时就拥有完整的思维和认识,但是它们毕竟已经成为了过往烟云,早就已经无法窥得全貌。"

"所以说我还是早已死去了吗?"

"没错。"

"然后我就被翡翠龙王所选中,然后召唤并重生到了世界之树,成为了这里的居民?"

"没错。"

"那么对于这件事,我是否拥有拒绝的权力呢?"

塞纳勒斯愣了愣,但是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情绪,他和蔼地开口说道:"您当然拥有拒绝的权利,因为您的生命并不在别人的手里——翡翠龙王所做的事情只是将死去的您复活,然后带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中来,但同时您也可以选择拒绝这次单方面的重生,并且再次陷入永恒的长眠中。"

"...但在此之前,我建议露露安使者能够先接受翡翠龙王赠予的洗礼,这道洗礼中包含着这片世界的真谛。而在接受过了翡翠龙王的洗礼后,如果露露安使者仍然坚持拒绝的态度,那么无论是塞纳勒斯还是世界之树中的任何人,甚至包括翡翠龙王本身,都不会对您的选择进行任何干涉。"

塞纳勒斯说到这里时,他们已经穿过了漫长的道路,来到了长满各种各样灌木与乔木的'森林';前。两人脚下的石子路延伸到了森林中去,变成了蜿蜒曲折的幽深小径,很快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树木后面。

"我明白了。"

罗迪在听完了塞纳留斯的话后,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然后没有任何迟疑便跟随着塞纳勒斯的脚步进入了这片繁茂的'森林';。

刚一踏入树木的世界里,他便感受到了极为清新的自然气息,甚至就连头脑也似乎在瞬间清醒了不少。

"既然已经接受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实,那么就没有必要勉强离开,因此我十分乐意接受翡翠龙王的洗礼——"

罗迪说道。

"而且对于这个世界,我其实并不讨厌。"

他的语调里充满了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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