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可怜，要搁以前，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哎……”
过路的两个挑着担子的男人互相唏嘘了几句，话里行间担心自己家的婆娘和女儿。
世道如此，身为一介贩夫走卒，他们也无能为力。
笼子外侧散落着一些臭鸡蛋和烂白菜叶，更多的是尖锐的石子。
应当是之前围观的群众中有不齿她如此行径的，纷纷义愤填膺维护妇道。
温若抿紧了唇，离笼子更近了些。
那女人已死了。
胸口毫无起伏，鼻端不再有新鲜气息呼出。她不用再忍受痛苦，也远离了这个荒唐的世道。
温若透过帷帽，静默的看着。
怕是再过几天，带上帷帽出门也是不检点了。
她做过许多次任务，经历过许多个小世界，因此得以上升为高级任务者。她的心比一般任务者来的更狠，冗杂的经历让她丧失了不必要的同情心。
然而身为人，必有基本的同理心。
[小七？]
不出预料，石沉大海。
007这次更过分，一到小世界直接给自己放起来假。温若偶尔叫它从来不应，不用说就知道又溜达出去玩了。
温若没再做无用功了。
冬日里的冷是深入骨髓的，然而看着眼前被笼子关起来的尸体。不止骨头缝，她连心里都生寒。
这次的女主角姚芝芝是理学世家出身的贵女，那主线不管怎么说生拉硬扯也能和理学扯上关系。
更何况007之前补充过，男女主两人携手坐上帝后宝座，共赏天下时，大力推行理学。
说是希望全天下女人，都能像皇后一样温良恭婉。
“呵……”
思及此，温若冷笑一声。
她花了些许银钱把这女子安葬，陪着她辗转棺材铺和坟坑之间。等买完红纸回到谢府时，天色彻底漆黑了。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
竹香眼泪汪汪，一把扑进温若怀里。声音发着颤，看上去好不着急。
“喏，这是红纸，这是去一品香给你买的糕点。”
竹香没立刻接过，而是嗔怪道。
“谁要那些东西了？我一个人在耳房里担惊受怕的很。刚刚鼓起勇气给成管家说了，他正要组织人找你呢。”
温若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侧眸看向一旁佩剑正准备出门寻她的成华。他神色同样刚缓和下来，衣着打扮也是急匆匆胡乱套上的。
“让成管家费心了。”
她微微颔首，是十分抱歉的姿态。毕竟成华近年关忙的要死，还要大半夜出门寻她，是她思虑不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成华一颗心渐渐放回了原处，借着夜色掩饰，多看了几眼温若。她还是和以往一般柔和，周身打扮没什么不妥，想来是没出什么事。
“温娘子，以后出门，万不可独自一人了。”
他沉声道。
“前几天有陈氏女夫丧，她婆母硬生生要她陪了葬。据说是活着被钉入棺材里的，指甲在棺材板上抓挠声一直都没停过。”
“理学兴盛，对女子要求越发严苛。从今往后若是出门，恐怕都有可能被抓起来沉塘。”
听着这话温若早有预料，所以她只面色平静道谢。反倒是竹香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的道歉。
“姐姐……幸好你出去没出什么事。都是我不好……非要你出去买劳什子红纸。”
“好了，以后也不出去了。你拿了东西快去睡罢，明儿还要跟姑姑学规矩学一天呢。”
温若悉心安慰了几句，竹香察觉到她可能还有什么事要办，也就没要求她和自己一起回去。
小丫头拎着外面买来的红纸和糕点，眼睛通红抽噎着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于是靠近门口这处，只有两个人了。
夜色浓郁，借着漆黑的掩饰，成华控制不住的想，她会和自己说些什么？
闲聊，抑或者发觉了自己的心思，拒绝还是……
同意。
熹微的月光下，长相清秀的男子眼神飘忽，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
他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往府外冲，身上的外衣是胡乱套上的，腰间别的配剑选了最锋利的那一把。
还有令牌，他拿好了谢府的令牌。
这种担心，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的友谊。更何况他一个四品大员身边的总管，和平民百姓哪会有什么友谊？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最早公堂之上，他侍立在自家大人身后。
望着她半身染血，仍一字一顿，温婉而不失坚强。
让人移不开眼。
“成管家。”
她终于开口，成华立马醒过神，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你说。”
他强装镇定，用的是府里下人最敬佩的沉稳音色。
“给你。”她稍微算了算，把自己应该给谢府的钱塞进一个锦囊里，直接递给了成华。“我这些日子欠谢府的钱。”
成华没接，脸上僵了僵。
“温娘子不必如此，你的伤还未彻底好，更何况这些日子你还侍候少爷，早就不欠谢府……”
清秀的男子说的又急又快，生怕她和谢府撇清关系是为了离开。
“我知道。”温若直直的望着他，仿佛能看透他所有暗喜的小心思。“我不欠谢府，那些钱，走的都是你的私账吧。”
她是如此的聪慧，或许从细枝末节里就窥到了什么。起先对她勇敢的敬佩不知不觉变了味儿，成华便从府上其他人口中，多打听了解她。
善良，坚强，温婉。
偶尔府上两人擦肩而过，互相打招呼时，她脸上和善的笑容同样让他移不开眼。
月光为两人披了一层薄纱，看向对方的脸时都不太清晰。鹅卵石小路踩在脚下颇有童趣，每一颗石头都在鞋底寻找着存在感。
光秃秃的枝丫掉光了叶子，横过来斜过去，自己给自己增添了几抹寂寥。
无风，无话。
温若手还坚持保持递出的姿势，锦囊里的钱不少，把纤细的手腕向下压得弯折，现出一抹比月光还皎洁的弧度。
她很坚持。
明白他的心思，不给他镜中花水中月的幻想，反而借此隐晦不伤脸面的拒绝。
许久，成华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