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场景来看一面倒,实则精神力不比灵气,造成的疼痛是实打实的,但无法使鬼怪的身体分崩离析。
时间不能拖得太长,要不然这位卖饭的阿姨肯定能发现不对劲。
“鬼童!你还不出手?!要是这一次失败,我们都活不成!啊——”
痛苦的尖叫声连成一片,卖饭阿姨的几个分身一个比一个叫的惨,声音渐渐归于一处。
“没用的东西。”
稚嫩的童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近在眼前。被打开的防盗门里虚影一晃,不知从哪一扇里跑出来一个……孩子来。
如果那也算孩子的话。
个头不及成人小腿高,头圆滚滚的像个西瓜,粘着血的头发湿漉漉的扎在头顶,一双眼睛大而无眼黑。
全是凄凄惨惨的白。
濡湿的血迹从头顶一点点顺着流下来,小孩儿红润润的嘴巴,笑起来能咧到耳朵根儿。
他没有耳朵。
该有耳朵的地方,是一道密密麻麻缝的像蜈蚣一样的痕迹。
和故弄玄虚的卖饭阿姨不一样,这么多门走出来的,只有这一个小孩儿。
黑漆漆的楼栋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无声的吞噬着所有魑魅魍魉。不及成人小腿高的小孩定定的站在那里,自头顶伸出无数根触手来。
“急什么?”他红润的双唇张合,那口中……同样没有舌头,发出桀桀的笑声。“强弩之末罢了,你且看看,伤到你没有?”
他的鬼龄应当比卖饭阿姨更长,经验当然更为丰富。温若张牙舞爪之下的虚张声势,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啊……啊?”
痛苦的尖叫声迟疑的止住,九道一模一样的虚影合为一道。卖饭阿姨犹豫着感受了鬼体的状况,发现除了极致的痛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天生灵力溢散,看来是道盟的好苗子,可惜呀……”个头极低的鬼童阴测测的笑了笑,突然疾驰向前朝温若冲来。
“遇到了我!”
瞬息之间,他便来到温若面前。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上下两排尖利的牙齿。
眨眼之间就朝温若腹部咬去,后者伸出手臂格挡,淡蓝色的能量急匆匆的形成了一层保护膜。
并不牢固。
鬼童猛地一跳,上下两排利齿直直的咬穿温若的手臂,连她的臂骨都从中间咬断。
彻骨的疼痛。
阴寒的气息顺着牙齿钻到伤口里,沿着血液脉络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被冻住,又比冻住还要寒冷。
他咬的太紧,铁齿钢牙一样。凭借温若自己的力量挣扎不脱,采薇却恰到好处的退了几步,让自己处于更安全的境地。
看那样子,要不是卖饭阿姨还拦着路,她已经一溜烟儿跑了个干净了。
温若本也没指望她,双手挣脱不开,双腿裹夹上精神力骤然发力,朝鬼童踢了一脚。
后者吃痛的松开口,凭借着不算弱的冲击力倒飞出去时,还带走了一块儿不小的肉。
——来自温若的手臂。
鬼童猛然跌坐在地,从天灵盖儿里生长出来的触手花枝招展,一齐争夺主人嘴里的那块肉。
鬼童挥挥手,让自己体内生长出来的触手安分些。尖利的牙齿贪婪的咀嚼,那一块到嘴的肉。
喷香。
而温若面色因失血发白,嘴唇不自觉颤动,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一股股血液顺着手臂留至地面,短短几息内就积成了浅浅的水洼。
——血色水洼。
道盟发现不对赶来还需要一会儿,而她和采薇心不齐,一人拖住一个都是奢望。采薇“好”师姐随时准备脚底抹油,对抗卖饭阿姨都是以躲为主。
不肯对两只鬼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便宜了温若坐收渔翁之利。
被特意放置在角落里的太阳伞颤动,黑紫色的雾气不安分的钻进钻出,又顾忌有道盟的人在场事情结束后会怀疑温若。
拉锯战似的煎熬纠缠后,赶在霍瑜身影凝实前,温若使出了保命手段。
“你们既想杀我,便应当有被杀的觉悟。”
她冷然道。
不经意间钻入鬼童身体里的精神力动了动,给他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鬼童却只是桀桀大笑,“都是鬼了,怎么可能还怕疼?”
谁知这一回不只是疼,那一丝一缕的精神力听从主人的意志,自我燃烧起来。
“啊————”
鬼童在尖叫。
不只是疼痛,更是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他的躯体在消弥。
自脚开始,沿着短短的腿往上,躯体渐渐虚化,仿佛一个淡淡的虚影。
精神力的燃烧,连带着鬼童跟着燃烧起来。
“你分明还未学……”
他神情癫狂,全白的眼珠疯狂转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从头顶生长出来的触须疯狂乱舞,最后跟着身体一起虚化。
“不!!!”
然而再不可置信,短短数息间,他就从几乎和人没两样的人形,化作了淡淡水墨一样的幻觉虚影。
楼道里的穿堂风掠过,连这一道虚影也吹的一干二净。
老板身边的得力鬼将之一,竟就这么被一个还未学习道术的普通人所灭。
卖饭阿姨心中大惊,仅有的理智提醒他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命丧当场。
并不是死过一次就不会怕死,相反,哪怕以鬼的方式活着,骨子里同样格外珍惜。
“是不是师叔给了你什么法器?”采薇紧咬下唇,很不愿意相信的模样。“你还没为道盟付出什么?怎么可以罔顾规矩,拿走道盟的东西?”
这么强大的法器如果给她,她的实力一定能更上一层楼,在道盟中更有威信。
温若没搭理她。
温若的状况没比灰飞烟灭的鬼好到哪儿去,精神力是她灵魂的一部分,受损恢复极难。
更不要说她刚才自残似的燃烧,鬼有多疼她就有多疼。哪怕在管理局里,这种疼痛和伤害也是一样。
现在她疼的都有点想抱着头满地打滚,要不是顾忌着采薇,她能做出什么毁形象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仿若密密麻麻一排牛毛细针扎进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