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吓得脸上的汗水直往下冒，小心地替自己分辩道：“冶长，这个不关我事啊。这个窑装的都是从赵六棚子里拉过来的木炭，当时我一看那木炭比其它几家的份量都要重，我就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可是我跟陆总管汇报的时候，那陆总管跟我说只要里面没有石头就行，让我收下来。他是老爷的本家叔叔，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赵六送的木炭仓库还有吗？你带我去仓库看看！” 司马南达一听说这事情另有缘由，便要查个水落石出。
“仓库里还有。他最近供的货挺多的。”小顺子赶忙领着司马南达往仓库里查看。
“冶长，瞧，这一堆就是从赵六家进的货。” 小顺子指着一大堆堆放好的木炭道。
“你们几个都给我睁大眼睛找找看，是不是这木炭出了问题。我们不能冤枉人家，一切都得以事实说话。”
几个人便手忙脚乱的在木炭堆中翻了起来。
“这一根不是木炭。”
“我也找到了木材。”
这木材与木炭还是很好区分的，拿到手中的份量不同。果不期然，一下子就翻出了好多的木材来。
“岂有此理！拿着木材当木炭！把我们当傻子啊？走，我们拿上证据，去找东家评评理去。他要是这样护着他的叔叔，那我这个冶长就不干了。”司马南达便捡起那一截熏黑的木材气冲冲地闯进陆游的办公场所。
“东家，你说句话。是要我干呢还是不要我干？要我干呢，就得依我们的，不要我们干呢，我这就卷铺盖走人。”
陆游被司马南达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司马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快歇歇气，我们特地请您老过来，当然是要请您来主事的啊。”
“既然东家相信我，还要我干，那就好。我请东家看看这是什么？”司马南达扬了扬手中的一段黑家伙。
“那是木炭啊。”陆游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你也认为这是木炭？你再仔细看看，这只不过是烧过的木材而已。”
陆游接过来一看，还真的不是木炭，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要问问你那堂叔叔陆晓辉！这木炭是他采购进来的。用这种东西冒充木炭，分量又重，还让我们生产出来的海绵铁都不合格，还得重新炼才行。东家你就说怎么办吧。”
陆游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堂叔叔采购了不合格的木炭进来了，现在生铁质量出问题了！顿时气打不从一处来。“来人啦！去把陆晓辉给我叫来！”
陆晓辉也早已从别人口中听得了个大概，听说生铁的质量出了问题，也是唬得不行。他做贼心虚，知道自己扯不了干系，赶紧在那儿想对策。这会儿听到陆游派人来叫，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陆游看到陆晓辉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你看看你，这干的还是人事吗？让你采购下木炭，竟然被人糊弄，拿熏黑的木头当木炭，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啊？你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趁早给我滚蛋！”
那陆晓辉脸上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的，低着头替自己开脱，“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拿木头当木炭，我当初用这一家只是贪图他家的货比其它的二家便宜二文钱一斤，谁料想会出这种事来呢？”
“这家木炭供应商是谁？把他家所有的货都给我退了，下次也永不得用他家的木炭。”
“知道，是赵六家的。我这就下去把他家的货退了。”陆晓辉垂着手，头也不敢抬，小声地应道。
陆游知道这陆晓辉是自己母亲介绍过来的人，要是辞退了吧，也说不过去。“下去吧。如下次还有这情况，就别怪我不给面子。”
陆晓辉便一脸惶恐地下去了。
“司马叔叔，您看这还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陆游问道。
“唉，这补救措施也不是没有，就是下回炼熟铁的时间要单独弄了。幸亏这是炼的生铁，要是熟铁就麻烦大了，得重新炼，那一炉就算废了。”司马南达道。“好吧，东家，这技术上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游道：“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他下回还敢再出这样的差错？我晾他也没这个胆！”
陆晓辉下去后，把身上的一身冷汗擦干，心里叹道：“好险！”幸亏这事没有闹大，便把所有有问题的木炭清理出来，然后再叫了几辆车，把那个木炭装上，送到了供应商赵六那儿。
“你的那个木炭，质量也太差了吧，拿熏黑的木头当木炭来糊弄我，害我被掌柜的训了一顿，这些剩下的木炭我也给你退过来了。你下回就不要再供了。”
赵六一听，顿时就急了，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你说包没问题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的呢？”
“我是说没问题，可人家说有问题啊。你作假，也作得太不像了吧。拿熏黑了的木头来糊弄我，还害我差点丢了饭碗。” 陆晓辉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是你出这骚主意，我怎么敢拿熏黑了的木头去冒充木炭的啊？” 赵六也来气了，“你这会儿出事了，就全推到我身上了？不行，你还收了我六十两银子呢！咱们这等账得好好算一算。”
“哎哟，这事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啊。”陆晓辉叹了一口气，道：“事没办成，你放心好了，那银子我也不会白要你的。不过，今天银子我没带，改日再还你。”
越州府的大街上，过往客商人来人往的。商贩的叫卖声也是此起彼伏。陆晓辉正在街道上采购矿山里需要的货物。“老板，这个笋干多少钱一斤？”
“一百文钱一斤。”
“好的，给我来一百斤。” 陆晓辉说道。
“好，我这儿没这么多，我得上里面去取。客官请稍等片刻。”店老板说完便转身进屋子去取。等到他取来一看，很是纳闷，“人呢？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了。晦气，又被人耍了。”
原来，陆晓辉在店老板进屋子去拿笋干的时候，一眼远远的就看到了赵六过来了。这赵六几天来一直在找陆晓辉要那六十两银子，陆晓辉都是躲着不见，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跟着自己找到越州府来了。慌得他笋干也不买了，就想开溜。刚走没多远，就被赵六发现了，一路就追了上来。
陆晓辉也是一个花花公子，哪里跑得过赵六，没跑多远就被赵六一把扯住了他，“好啊，总算被我逮到你了。这些天，天天不见我，见了我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溜，我看你今天还往哪儿跑？你快还我钱来！”
陆晓辉一见躲不过去了，又开始耍无赖，“还真是不凑巧，今天我是出来办事的。钱在家里，没有带。我改日一定还你。”
“你的话要是能相信，这老母猪也能上树的了。我不会再信你的了，今天，你要是不拿钱来，就休想走！”这赵六吃过几次亏后，学乖了。
“我真的没钱。”
“没钱？你身上钱袋子里的是什么？”赵六说着就要过来扯陆晓辉的钱袋子。
“不行，这钱是给矿上买伙食的，你要是拿走了这菜就没法买了！” 陆晓辉知道如果这东西买不回去，让整个锻坊的人饿肚子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死活不给。
“你能不能买菜关我什么事啊？你欠我的银子就得还我。”一个要抢，一个又不愿意给，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起来。不一会儿，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群。
“快来人啦！有人抢钱啦！”陆晓辉力气没有赵六的大，一会儿就落了下风，情急之下便叫喊起来。
“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抢他的钱！请你们大伙都给评评理。他欠了我的钱不还，你们说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赵六一见人群围了过来，怕被人误会，便不敢再去抢陆晓辉的钱袋子，只是拽着他人不愿意放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看上去还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么还不如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一致指责陆晓辉。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拿你钱了？有字据吗？你拿出来让大伙瞧瞧啊？” 陆晓辉反问道。
赵六一下子傻眼了。这哪来的欠条啊，当初自己就应该多长一个心眼，让他留下一个字据的，只是没想到陆晓辉竟然是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是啊，有欠条就拿出来，也让大伙瞧瞧啊。”
这时，恰巧陆过路过此地。听到有喧闹的声音，便从官轿中探出个头来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如此喧闹？”
“禀大人，前面有二个人在争吵，不知何事。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一个衙役答道。
那衙役急步跑上前，喝道：“你们两个在此争吵什么？竟然敢挡陆大人去路。”
“陆大人，这泼皮拿了我的钱，耍赖不肯还我。还望大人替草民作主啊。”赵六一看官府的人来了，跪地就拜。
那陆晓辉也给唬了一跳，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跟着就跪下磕头。
陆过在轿子内听得外人有人要找自己伸冤，掀开帘子一看，却是自己的堂叔叔陆晓辉跪在那儿，忙叫人扶起了陆晓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