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承受了几记拳头,抿紧了嘴唇不吭声。
寻烁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景飞把苏檀月按在地上,扯着她的衣袖。
那一刻,他的胸中像是有几千斤炸药齐齐爆炸,愤怒至极。
他化身成一只嗜血的勐兽,用利齿,用利爪,想把景飞撕碎,吞噬。
直到耳边响起了苏檀月软软的,吓坏的哭声。
“二哥哥……”
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泪眼迷蒙地咬着唇瓣,瘦削的肩膀微微发抖。
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寻烁的心碎成了无数片。
给了景飞一个威胁满满的眼神,他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紧紧抱住了苏檀月。
“小月,不怕,我在呢。”
回到熟悉的怀抱,闻到熟悉的气息,苏檀月的泪水一下子决了堤。
她环住寻烁的脖子,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只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她就经历了被绑架,逃生,亲眼看到景飞杀人,又被景飞扒了衣袖。
再坚强的姑娘,也难以承受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寻烁的声音温柔如水。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小孩子那样,抚慰着她颤抖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苏檀月的哭声渐渐压低,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寻烁的脖颈处,已经是一片湿热。
怀里的小人儿,紧绷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操着微微沙哑的声音说:“二哥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现在她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把今天早上的一切都忘掉。
“好,我带你回家。”
寻烁将苏檀月打横抱起。
“等一等,你不能带她走。”
一直沉默不语的景飞突然开口了。
他的眼角,嘴角,颧骨上都是青紫色的伤口,半边脸还带着五道清晰的血痕。
样子很狼狈,可他的语气很坚定。
“小月是瑾王府真正的郡主,我要带她回去。”
寻烁眼神一凛,语带杀气,“你敢。”
景飞紧了紧手中的剑,“寻烁,郡主是皇亲国戚,你这么做,是要诛九族的。”
苏檀月抓着寻烁衣领的小手明显一僵。
“景飞,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景飞一怔,“什么结果?”
“把我带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寻家把我藏了起来,这样,寻家一家老小会被杀,帮我隐瞒真相的夏婆婆会被杀,冒充我的假郡主会被杀,假郡主身边的人都会被杀,最终结果就是杀了很多人,而我却生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和最亲最爱的人分离,一辈子都不快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景飞苍白的俊脸微微冒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令,查明真相……”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辩解很无力。
因为他一旦按照陆彦鸿的命令去做,结果就是苏檀月说的这样。
一场血腥的屠杀,换来一个郁郁寡欢的真郡主。
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景飞,你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木偶,你应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苏檀月见景飞决心动摇,于是继续循循善诱。
“我已经失去记忆了,瑾王府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座冰冷的囚笼,再繁华富贵,锦衣玉食,我都无法适应。我已经认定寻家才是我的家人,我在这里,很快乐,很幸福,而瑾王府中的那位郡主,也早已得到认可,她有她的快乐,我有我的快乐,两厢安好,有何不可?”
景飞听完这一番话,心旌摇动。
握紧了剑柄的手,慢慢松开了。
“可如果我不说,就是欺瞒主子……”
“一个善意的谎言,换来各自安好,难道不值得吗?”苏檀月反问。
景飞无语。
苏檀月说得对,他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个木偶。
众多人,是生是死,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谁是真郡主,谁是假郡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寻烁冷笑一声,“我可以把你干掉,这样你就永远闭嘴了。”
景飞抬头,撞上他炯炯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两把寒冰利剑。
被他的气势威慑,景飞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真奇怪,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护卫,竟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少年震慑。
“二哥哥,不要杀人。”苏檀月央求道,“让他走吧。”
她的话起了一些作用,至少,会让景飞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她不想因为她的身份,搭上任何人的性命。
寻烁冷睨了景飞一眼,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去吧,回去和你的主子打小报告吧。就算他带人杀过来,我也不怕。”
“他不会带人杀过来的。”景飞低声道,“我家主子……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真正的妹妹。”
他的话,被淹没在了马蹄声中。
寻烁已经带着苏檀月,骑马走远了。
走了一段路,苏檀月终于平静了下来。
“二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寻烁将苏檀月稳稳地护在马背上,“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了许云山,他吓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嘴里不断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我就沿着他逃离的路走了过去,发现了朱永昌的尸体,又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就看到……”
他的语气逐渐愤怒起来,“就看到景飞那个混蛋把你压在地上,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他打死了。”
苏檀月缓缓道出了今早发生的一切。
寻烁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找到她,像是奇迹,又像是两个人之间心有灵犀。
有危险的地方,就有寻烁护住她。
“朱永昌死有余辜。”
寻烁听完苏檀月的讲述,对朱永昌没有半点同情。
至于被吓疯的许云山,就更不值得同情了。
他有点气恼小妮子一个人跑到城门口等他,可一想到小妮子受了好大的惊吓,又不忍心苛责她。
尤其是看到苏檀月乖乖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神柔柔地看着他,他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只想把可怜的小人儿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你呀,就不肯乖乖听话。”
大家猜,景飞回去,会不会把真相告诉陆彦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