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马爷可真是个狠人啊！”
“哎，这不是逼着两个娃娃给许云山填坑吗？”
“许云山真是造孽呀，他要是我儿子，不用马爷动手，我就先剁了他了事！”
许云山一听要剁掉他的手指头，吓得屁滚尿流，双腿软成了一滩糖稀，就差给马爷跪下了。
苏檀月俏脸一白，抓紧了寻烁的大手。
寻烁没少听说欠了赌债被剁手指的事情，澹定得像是天边悠闲自在的白云。
“好的，马爷，您只管剁了就是。要是你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劳。”
“二郎，你好狠的心啊，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啊，要是我妹妹知道你见死不救，她……她肯定……”
“肯定什么？”寻烁连眼角都不肯施舍给许云山，语气凉薄像是腊月的寒风，“大嫂这些年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和吴氏从大嫂手里搜刮了多少钱财？你还有脸提大嫂？”
一连串的质问，让许云山羞得无地自容。
马爷见威胁恐吓都吓不倒寻烁，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多了几分佩服。
理智，清醒，胆识过人。
但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来呀，把我的大砍刀拿上来。”他作势真的要剁掉许云山的手指头。
许云山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哭得歇斯里地，就像一条濒死的鱼，拼命扭动身子。
苏檀月在心中思虑了一番，将寻烁拉到了一边。
“二哥哥，不能让马爷剁许云山的手指头。”
“剁就剁，和咱们不相干，你别怕。”寻烁不以为意。
“二哥哥，要是马爷真的剁了许云山的手指头，他回家肯定要添油加醋说一番，污蔑咱们见死不救，吴氏一定会到咱们家找大嫂的麻烦，她那个人最会道德绑架了，到时候大嫂夹在中间难做人。况且大嫂现在身怀六甲，不能动怒，上次吴氏来闹，大嫂就险些动了胎气，咱们要多为大嫂想一想。”
苏檀月说得句句在理，寻烁也很认同。
“可是，不给许云山一点教训，他就狗改不了吃屎，有这一次，必定还有下一次，这个坑永远填不满。”
苏檀月乌黑晶亮的眼睛扑闪了几下，眼底晕开了笑意。
“二哥哥，我有个好办法，既能让许云山吃些苦头，又能让吴氏无话可说。”
说着，在寻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寻烁一直阴沉的脸渐渐向雨过天晴一般，也有了一些笑意。
马爷见二人说走不走，说留不留，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心里也不确定自己的恐吓威胁有没有起作用。
干脆大踏步上前，敛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表情，客客气气地问道：“二位在这滴咕老半天了，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马爷，许云山欠了你多少钱？”苏檀月问道。
“一共五两银子。”马爷说。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们替许云山还钱，但是我们有个条件。”苏檀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把银子，将掌心摊开，证明自己的确出得起五两银子。
马爷有些惊讶，他的名号在镇上响当当，又因为长相凶狠，小孩子见了都能吓哭，可眼前这个小姑娘跟他说话的时候，镇定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儿奇人。
“你说说，什么条件？”马爷对二人的“条件”很感兴趣。
他开赌场二十多年，没听说还钱还带条件的。
“第一，我们还清许云山的赌债，你得在门口立个牌子，写上无赖许云山不得入内，要是他还想进赌场，你们就往死里打，反正他不是我们家的人；
第二，你要给我们开个字据，证明赌债是我们还的，这样我们拿回家，给他老子娘看，也算有个凭证；
第三，吴家现在一穷二白，横竖也还不上这五两银子，我们也没指望把这笔钱要回来，但是我们的钱不能白出，得让他吃点苦头，还请马爷将杨都头请过来说明情况，然后以欠钱不还为由，将许云山关进大牢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戒戒赌瘾。”
苏檀月一条一条地说完，马爷的嘴巴越张越大，简直能塞进一个鹅蛋。
她话音一落，马爷就竖起了大拇指。
“小姑娘，你可真是了不起，就这智谋，能当军师了！”
“马爷过奖了。”苏檀月澹澹地说，“我们家运气不好，碰上了这样的极品亲戚，为了以后能过上清净日子，不得已想出了这个办法。”
“马爷，我们的条件你答应吗？”寻烁问道。
听着苏檀月话里话外都说着“我们家”，他心里又感动又甜蜜。
“答应，答应。”马爷十分爽快地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寻烁，“小姑娘秀外慧中，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回家。”
“这个就不劳马爷费心了。”寻烁说着，握紧了苏檀月的手，“还请马爷尽快给我们开字据，请杨都头吧。”
马爷说一不二，立刻给二人开了字据，又命人从公署里请来了杨都头。
“又是你这小子，上次关你三天，没长记性是不是？”杨都头一来，就把已经丑态毕出的许云山臭骂了一顿。
“杨都头，欠债五两，最多可以关多长时间？”寻烁看着像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不敢动的许云山，眼中的嫌恶又增加了几分。
要不是为了大嫂，他才不想管这桩闲事。
“半年。”杨都头说。
“什么，二郎，你……你要把我送到大狱里去？”许云山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好像期待着谁突然跳出来为他说话似的，“你怎么这么狠？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不是人待的，所以才适合你去。”苏檀月拿着马爷开好的字据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清楚，赌债是我们帮你还的，你还不上钱，就去大狱里好好反思！”
“你们给我等着！我跟你们没完！”许云山被衙役拖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咒骂。
“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杨都头都看不下去了，狠狠地抽了许云山几鞭子。
麻烦解决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了，但是嘴里的议论却没有戛然而止。
今天的所见所闻，将是白鹤镇好长一段时间，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二位请留步！”马爷见寻烁和苏檀月要走，便喊了一声，追上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