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喜娘扶着苏檀月,走出了房门。
“郡主出阁喽!”
鸟鸟仙姿,走得轻缓,裙摆摇曳间,就是一副惊艳世人的画卷。
虽看不见脸,但,已经美得让人停止了呼吸。
寻烁眼中温柔的笑意,像是要漫出来。
他从喜娘手里接过红绸,牵着苏檀月,一步步朝正堂走去。
正堂之上,瑾王爷和瑾王妃眼含热泪。
他们的女儿,四岁大病,不得已离家,又流落在外三年。
苦尽甘来,风光出嫁,他们的心愿,也了了。
拜别了瑾王爷和瑾王妃,寻烁便将苏檀月抱进了花轿。
迎亲的队伍已是浩浩荡荡,蜿蜒十余里,而送亲的队伍,人数竟要多上一倍。
因为嫁妆数量实在过于庞大,以致于第一批嫁妆送进将军府时,最后一批嫁妆还没出瑾王府的大门。
后来,人们盛传,郡主出嫁,五十里红妆。
京城最长的荣兴街,从头到尾都是抬嫁妆的人。
将军府已经是人声鼎沸,欢呼着将二人迎进了正堂。
正堂上,一边是笑逐颜开的马爷,一边是喜极而泣的冯翠霞。
拜天拜地拜父母,一整套仪式下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灯火黄昏,将军府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贺喜的人,闹到子时方休。
苏檀月在喜榻上端坐了大半夜,腰酸背痛。
又顶着沉重的凤冠,脖子都酸麻了。
“雪薇,我好饿呀,你快拿点东西给我吃。”
“郡主,再忍忍,等姑爷回来,喝了合卺酒,才能吃东西。”
雪薇刚要给苏檀月端点心,一旁的两个喜娘就劝住了。
“那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苏檀月忍不住抱怨道。
两个喜娘掩嘴偷笑。
蒙着盖头的苏檀月听到她们的笑声,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刚才的话,像是着急洞房似的……
她才没有!
她就是饿的了!
门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全是爷们在放声大笑。
嘈杂声中,寻烨提高了嗓门。
“众位,罢了罢了,二郎都给你们灌成什么样了!”
吵闹声好一会儿才散去,门被推开,带来了一股夏夜的清风。
风里掺杂着酒气,寻烁在寻烨和小猴子的搀扶下,才勉强进了屋。
“行了,别演了,他们都走了。”
寻烨捅了捅寻烁的肋骨,呵呵笑道。
刚才还醉醺醺的寻烁,眼神立刻清亮起来,身上的醉态一扫而光。
苏檀月的心跳乱了节奏,因为紧张,指尖微微刺痛。
“请新郎掀盖头。”
寻烁的手,在微微发抖。
红色的盖头落地,寻烁第一次看到盛妆的苏檀月。
她素颜已经是雪肤花貌,容色倾城。
盛妆之下,眉若柳叶,自带一缕娇媚,澹澹的胭脂点涂在双颊,像是少女娇羞时的红晕,眸子清澈,如同秋水微波,漾得寻烁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朱唇半启,像娇艳的海棠花,沾了雨露,等待采撷。
寻烁就这么痴痴傻傻地看着,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直到喜娘端来了合卺酒,他才回神。
苏檀月紧张得不行,端酒的时候,差点洒出来。
终于,走完了所有的仪式。
喜娘退场,雪薇带上了门。
喜烛静静地燃烧着,摇红一室的温柔。
苏檀月终于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摘了凤冠,脱掉繁琐的喜服,甩了金丝绣鞋,光着两只白嫩的小脚,就往桌子旁走。
“二哥哥,饿死我了,我先吃点东西了。”
她捏起盘子里的糕点,就大口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见寻烁没有动静,她就回头问了一句,“二哥哥,你饿不饿?”
寻烁在梳妆台前拿了什么东西,随后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饿。”
“那你也吃点。”
苏檀月没注意到他眼中跳动的光,没心没肺地继续吃。
“我的饿,只有吃你,才能饱。”
寻烁捏了捏她鼓鼓囊囊的粉腮,笑得眉眼弯弯。
苏檀月这才明白,此“饿”非彼“饿”。
她羞怯垂眸,局促地用手指缠着自己的发丝。
寻烁出奇地耐心和温柔,先在她额上浅浅一吻。
“我有东西送你。”
他摊开手掌。
掌心里,躺着一枚桃花木簪,和先前折断的那根,一模一样。
苏檀月惊喜地接过,爱不释手,“二哥哥,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根旧的,她戴了三年,花纹都磨平了,也没舍得扔。
那是十六岁的寻烁,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五文钱的木簪,苏檀月却视若珍宝。
折断之后,她还伤心了好久,舍不得扔,一直珍藏在匣子里。
寻烁将木簪戴在她的发髻上,柔声道:“去白鹤镇买的。那个老奶奶,还在布庄对面摆摊,我去买簪子的时候,她还把我认出来了呢。”
一股甜蜜温馨的热流涌上心头,苏檀月靠在寻烁胸口,甜甜道:“二哥哥,你真好。”
寻烁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捏起她的下巴,“我这么好,你还让我背诗,存心刁难我?”
苏檀月没想到,他还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呢。
于是便讨好似的吻了吻他的唇角,“二哥哥,你背得真好,是什么诗,我都没听过呢。”
“我随口编的。”寻烁被夸得有些得意。
“我也有一句诗,想送给二哥哥。”
苏檀月乌黑的童仁里,闪着动人的光芒。
在寻烁将她打横抱起的那一刻,她顺势揽住他的脖颈,红唇凑到他的耳边。
“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寻烁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红色的帷帐缓缓落下,过滤了红烛的光。
账内,两道身影渐渐融为一体,似白头鸳鸯,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