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书瑞拿过我递过去的文件瞟了一眼说，便胸有成竹说：“第一份是你和你妻子共同投资的合约书，第二份是你和你妻子的离婚协议书，第三份则是你的遗嘱。”
都和蒋璇有关？我忽然皱紧了眉头，瞿书瑞继续解释道：“第一份你们共同投资的合约书是你们婚前签署的，你出资给你妻子。”他看了一眼我的脸色，顿了顿又说：“你出资给蒋璇办心理诊疗所，并且每年享有其盈利一半的分红。”
我略有疑惑的道：“我们既然是夫妻，为什么还要……”
瞿书瑞知道我要说什么，帮我回答：“这是蒋璇的要求，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也十分冷静。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有过这样的疑惑，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但她坚持说‘有一些契约的约束反而能够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这样的合同看似十分合理，但是放在夫妻这个角度上总觉得其中怪怪的。
“你继续说。”
瞿书瑞放下第一份文件，拿起第二份说：“第二份是离婚协议书，因为你承认造成你们婚姻危机的最大的原因是你，所以你决定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这么说一旦我出了什么事，对她的利益也没有什么损失。”
瞿书瑞扶了扶镜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古怪笑容道：“这可说不定。”
“怎么说？”
“在拟定这份协议书的时候我们核对过你的资产，我们发现你的资产几乎是所剩无几，上次请我的费用都还是蒋璇给的。你给我们的解释是这几年来市场形势本身不好你们公司的资产缩水得很严重，你的其他一些投资亏损也是十分严重，再加上你又是现在这个状态，根本赚不了什么钱。所以就算净身出户恐怕除了你们的婚房以外，也不会剩下什么。反而……”
“反而什么？”我眼角一缩，觉得他要说到重点了。
“你和她所开的心理诊疗所可不在你们婚后共有财产里面，而且，这年头人们的心理毛病越来越多，蒋璇无论在专业上还是在经济上的能力都很强，这些年来那个心理诊疗所的市值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你是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瞿书瑞扇了扇第二份合同说：“因为那个心理诊所算作了你们婚前财产，就算你净身出户了，你仍旧是那么心理诊疗所最大的股东。而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于你的利益来说简直就是一张废纸，不起丝毫作用。”
“那第三份呢？”我忽然有种预感，这份遗嘱，将会是这一切的关键。
瞿书瑞拿起最后一张薄薄的纸说：“第三份是你的遗嘱，上面大致意思是一旦你死亡，你所有的财产将会由你父母和你妻子平分，但是你父母五年前在国外旅游途中失踪，去年法院已经发布寻找失踪人口的公告，再过几天一年的公告时间就该过了。”
我心脏陡然停了一下，双眼凝视着他问：“假如我真的死了，这份遗嘱生效的话会怎样？”
“客观的说，一旦你死亡，你所有的财产将会全都有可能归你现在的妻子，也就是蒋璇所有。强调一下，可能是全部。”
会是她吗？我如遭五雷轰顶，一下子如一滩烂泥瘫坐在椅子上。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到调查到最后发现的会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蒋璇催眠过我，但是她也帮助过我，或许她都不知道她帮过我。那个下午在我站在最崩溃，最无助悬崖边上的时候，她拉了我一把，将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是她让我想着去做裴华盛，现在也是她推着我去做裴华盛。
瞿书瑞看出了我的异态，走过来拍醒我询问道：“你还好吧，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
既然裴华盛的连遗书都交给他来处理，足以见得裴华盛对他很是信任，也许现在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我问他：“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我和你打过几次交道，勉强算是吧。”
“你是个讲信用，值得信赖的人。”
瞿书瑞摊开双手耸肩道：“至少我的客户都这么说我。”
于是我坦白道：“那么你说要是有人要害我的话，用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会是谁。”
瞿书瑞眸子一凝道：“你是说你的妻子想要害你？”
“也许吧。你也知道我近来的状况，忽然变得很差不是吗？”我窃声嘲笑说着。
瞿书瑞看完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道：“我知道你这近一年来的变化是很大，但是这你该去找医生检查，不应该找我。我是律师，不是医生，更不是侦探。”
我也想带着真正的裴华盛去做更深层次的检查，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努力检查下去，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死了，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我将那份医院的化验单递给瞿书瑞，苦笑道：“我变成这样绝对是非自然的原因，我找过医生，医生也找不出来其中的缘由。蒋璇说是贺宜用了某种新型未知的药物，贺宜说蒋璇对我进行了精神攻击。我不知道她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所以我现在找的是动机，你说她有动机吗？”
瞿书瑞摸着下巴踱步沉思了一番，收起了嬉皮笑脸正经道：“你要说她是否有谋害你的动机的话的确是有，但是……”
“但是什么？”我心中一沉。
“但是她的动机太小，说实话表面看来，你和她之间的利益纠纷就只在心理诊所上。然而，你只是享有大半的分红，说白了你每年要和她分钱，虽然我和她接触也就那么几次，以我个人的感觉来说她好像没有那么贪财。这份钱是你作为出资人应得的，并不足以构成动机。除非你要用你这部分权利弄的她关门大吉，逼得她无路可走，只能行此下策。那么，你做了吗？”
我做了吗？鬼才知道裴华盛做到这步没有。我看着瞿书瑞，他靠在椅子上，表情有些微妙，我觉得他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是吧？”我沉声问道。
他沉吟半天后终于说道：“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说，我想提醒你的是，表现上的东西其实十分容易迷惑人，有时候千万不能只拘泥于表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表面上看着的确落落大方，但是一旦暴露，可能面临的，将会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大火。”说完他便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时间我还未能领悟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瞿书瑞知道的也是有限，该解答的他也解答了。若是在和他推究下去，就算裴华盛再迷糊，我也要露馅了。便起身垂头丧气对瞿书瑞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些我想找的东西，现在我该走了。”
走到门边时瞿书瑞忽然叫住我道：“你现在穿着这么衣冠楚楚可是一个绅士，绅士就该有绅士的样子，好好打理一下吧，别出去让人笑话。”
我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紧了紧皱巴的领带，将缩成绺的头发扒到一边。道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