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苏醒过来，嗅到刺激的消毒药水气味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躺在医院里面。稍微挪动身子，阵阵刺痛便传入神经之中，特别是在脑袋上，要是她再使点力气的话，我确定脑袋都会被她砸穿。
她下手可真重，就算是做戏也不用做得如此程度，她一定是在公报私仇！
一想到这儿，我便不自觉地愤懑哼出声来，这一声倒是惊醒了病床一旁昏昏欲睡地人，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欣喜，“祁牧，你醒了！”他高声叫了一声，冲出门去，冲着走廊大声叫道：“祁牧醒了，快进来，祁牧醒了！”
不一会儿，我身边便围满了欣喜的人，很多都是便衣，也有几个穿着警服。他们高兴，又沉默站着。我挣扎直起身子，“我昏迷了多久了。”
“两天了，整整两天。”
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可能是我很久都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眼皮低垂了一会儿，又问道：“他们呢？”
“进去的兄弟，除了你，都牺牲了。”悲伤的声音答道着早已预料的答案。我眼皮又低垂下来，思绪飘回两天前。
“两百三十八，两百三十九，两百四……四……四十……”
做完这一个俯卧撑，我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这是第三遍，体力也有些枯竭起来。汗水从跳动的额头上滴下来，滴到身下皱成一团的照片上，照片上是汪怀商。
我盯着眼前的照片，呼出一口气，身体瘫软到地下，继续盯着，眼神一片空洞。
门外忽来一阵脚步声，我回过神来，扯起毛巾走出去。吴国栋抱着一具沾满鲜血的尸体冲了进来，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具尸体，或是说感觉到，这是天生的直觉，如同猎人遇见猎物。黎婉有些失神地跟在后面。
吴国栋沉默着，将尸体在我面前放下，我揭开没有热气的饭菜，哈出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来陪我吃年夜饭的呢，送来这个，可是让我没有胃口了。”
“申奂央，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申奂央还是我上一个身份。
我将手环抱胸前，冷哼道：“我可不会免费给你服务。”
“这次或许也与他们有关。”
“或许？”我呵呵笑出声来，“这句或许说过太多遍了，这一年来我被你的或许兜兜转转耍的太久了。我也就明说了，吃完这顿饭咱们就好聚好散。你找不到他们，我就自己去找。”
说完，我便向着大门走去，似乎也忘了说的还要吃饭，“申奂央。”吴国栋站起身叫住我，“他们可能已经完成了‘六耳’计划，接下来也许就要进行‘偷天’计划了。”
‘六耳’计划？我闻言又立住身子，无面将之前所有的行动统称为‘六耳计划’。黎婉将我从废墟中救起后，复原了里面的一部分文件，其中关于‘六耳’的关键字便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通过支离破碎的信息拼凑，只能约莫知道‘六耳’也是制造无面人的药剂的名称。这种药剂的出现才是无面组织形成的关键，随后不断改进，出现最稳定的‘17’号。据说，我的那次实验被他们称作垫脚石，在我之后才有了‘17’号。
无面研究出六耳药剂后便开始四处寻找合伙人，他们开始的力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找上了东海的地头蛇。
在孙老蛇的帮助下，在东海开始制造无面人。这边是‘六耳’计划的第二步，也是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步，‘六耳’计划的核心便是制造出无面人。依靠孙老蛇在东海的势力，不断进行试验。
同样的，他们也不断地壮大。
而‘六耳’计划的第三步便是训练无面人，让无面人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我在孙老蛇的密室中所见到的景象便是这第三步，与之前相比，这一步变得十分隐秘，要是他们不主动出现，躲在暗处暗自练习。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关于什么是‘偷天’计划，除了这个计划的名称以外，我一无所知。可以确定的是，‘六耳’计划一旦完成，便是无面‘偷天’计划开始的时候。
我停下身子，背对着他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他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尸体，“这次行动的失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很可能还会被革职。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远不止这些，我要你成为祁牧，深入警局，调查出整件事的真相。”
我摊开手掌扶住整张脸，呵呵冷笑起来，转过身去，盯着面前的尸体，脸，渐渐变成眼前人的模样。
这时，黎婉提了一块板砖走进来，凶狠向我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
黎婉脑袋朝着左边一偏，十分认真道：“你现在应该受伤了，而且应该伤得很重。”
一声惨叫，我一哆嗦又回到现实，身边的战友有些奇怪看着我。我苦笑起来，捂着脑袋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独自静一会儿。”
吴国栋说的没错，这次命名为‘敲钟行动’的失败对他的事业来说的确是个致命的打击。他现在已经被独立看管起来，正在接受调查。
作为这次行动中唯一的幸存者，我站在会议的正中央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次众多同事的牺牲，我认为吴国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第一，错估形势，在不明情况之下让我们贸然进入。第二，自大……”
我站在众人面前，开始数落起吴国栋的过失。这一年来我可是把他从头到尾摸得清清楚楚，对他的怨恨早也是汪洋大海。现在数落他来，特别是骂他。简直是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根本都不用打什么草稿。不是我说，要是让我骂下去，我绝对可以骂到明天不歇气。
黎婉端着一杯茶水重重砸在我面前的桌子，茶水溅到身上，这才打断我，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重头戏还没有来呢，我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再骂。
局长靠坐在椅子上，翘起小拇指在耳道中转了一圈，嘴巴随之向上歪了起来。见我还要说，连忙用空出地手朝我摆了几下，“小祁，可以了。”又将手向下放了放，示意我先坐下。
环视一圈，好些人皱着眉头看着我，也有好些人露出兴趣的目光。
局长将椅子向前一拉，手肘支在桌上，“这次行动的失败，让我们很多的战友牺牲，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吴处正在配合调查，他的工作从现在起由老章接替……”
出了会议室，一个年轻的警官站到我面前，面色不善瞪着我，“祁牧，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你也不能这么诋毁他！”
我扫了一眼他的身份牌，他叫曹炎，似乎是吴国栋最得力的助手。挺直了身子还是矮了他一截，我便昂起脑袋盯着他道：“我说的有半分虚假吗？”
“你……”曹炎眉头一下紧皱起来，我走到他旁边，沙哑着声音道：“你知道他们一一从我倒下，尤其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身边一一抬走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他们是我的同事，是我的战友，是我的兄弟。我真想我也是其中一个，我真想现在还睁着眼同你说话的人不是我，但是命运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还在，他们全没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一同颤抖着的还有整个身体，曹炎呆呆立在原地，我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脸色阴沉如墨。
“看你骂的很舒服嘛。”黎婉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双手叉腰冷哼道。
“还好。”我眉头一挑，脸色随即春风化雨，噘嘴说：“这可都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要我骂他骂的越凶越好，我只好照做啰。”
黎婉盯着我的脸，愣了一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我摸着脸有些奇怪问道。
黎婉低下头轻摇头道：“没有。只是看你刚才的表现，要不是我早知你的身份，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他呢。”
我终于找到一面反光的玻璃，站着里面倒映出来的脸庞，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嘴角一勾，我看着黎婉手搭在她肩上轻笑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这一年，我可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黎婉秀眉一皱，迅猛扣住我的手，使劲一翻，我却顺势一拉，她瞬间失去重心，一下倒在我的胸前。
“你看，我可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我看着她，挑着眉头笑嘻嘻说着。她脸色忽然一下红了，随即，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装在我肚子上，又像是一颗子弹射入我的灵魂。我跌到在地，她披头散发站起来，脸上的绯红更浓了。
这个动静可不小，惊异的目光霎时投向了我，还不乏有一道恶狠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