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我回到之前的住所，打开家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客厅里站满了人。两个人坐在中间，一个理着寸头，穿着黑皮衣，棱角分明，一脸狠厉。另外一个人戴着眼镜，面目阴桀，脸上有一道疤，一直从眼角拉下来，十来个人围着他们站着，他们全都盯着我，像一尊尊雕塑。
我对此没有不感觉到丝毫的惊讶，甚至丝毫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脱掉徐芳送我的衬衫，顺手丢进垃圾桶里，赤裸着上身走到他们跟前。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寻找了一圈，最后落在沙发上那个皮衣大汉身上，我指了指他，他愣了一下，然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歪了一下屁股，伸手将他坐着的汗衫扔给我。
将汗衫穿在身上，我捡了一张椅子和他们面对面坐下来，也像尊雕塑一样，盯着他俩。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忽然，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笑起来，抖擞着身体。站着人也欣喜地露出笑容。我看着他们，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哥，真没想到你没死。”平头男摇头笑着说道，他摸了摸眼角，好像还笑出了泪，这眼泪，他是真的流出来了。
“你们很想我死吗？可惜我被人捅了一刀，流了一些血，死不了。老三。”我忽然收了笑容，神情也瞬间冷淡下来，他们也都止住了笑容。
“看清楚下手的人是谁了吗？”老三全身散发一股杀气。
我垂下头冷冷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扫向后面站的人，我的眼神很毒辣，而且别有意味，他们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都显得有些紧张。幸好档案之中对这些人都有介绍。
刚刚说话的人是关封家的老三，叫齐虹，人称小疯子，另外一个人叫马济彬，关封家的老二，他没有其他两个兄弟疯癫，但是他比他们都要狠毒，脸上的伤疤是少年时和人打架时被人砍的，他废了那个人一条胳膊。
他们三个少年时就在一起混，关封一个人最疯狂，名字最大，外人都习惯性的称呼他们为关封家的老二和老三。
而此刻看来，他们之前的感情恐怕不是外人所认为的那么，坚不可摧。
我看着他们渐渐冷下来的面容，我面容更加冷漠下来，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说道：“没有，天很黑那人躲在我背后捅了我一刀，没看清是谁。怎么，看你们的模样，看着我活着，好像不是太高兴啊？”
我的眼神愈发寒冷起来，直勾勾盯着他们，他们听我这么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说实话，大哥。”齐虹拍了拍大腿，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不在真要比在的好。”他叹了一口气，眼神灼灼看着我，直截了当说道。
“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你还用叫我，大哥吗？”我一字一句说着，面容霎时冷若冰霜。
“大哥！”马济彬大声叫道，“那天你突然出事，我们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大伙儿都很着急。”
“然后呢？你们就把我当做一个死人。”我别过头朝向他，斜着眼眸盯着他，“还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当我一个死人。”
“大哥。”齐虹近乎咆哮着叫道。
“不要叫我大哥，你现在才是大哥。”我立马转过头瞪向他，愤怒大声吼道，现在我的情绪很激动，全身都在颤抖着，原本就裂开过的伤口随着我激动的情绪再次破裂，血液沁透了纱布，也渐渐染红了汗衫。
他们盯着我的伤口，盯了好久。
“换我来做这个老大不好吗？”齐虹皱着眉头，眉头颤抖着，他十分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既然你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你为什么还要叫我大哥。既然你早就想要当这个老大，你又何必再跑到这里来，把我当做着一个死人不是很好吗？”我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质问着他，他们都知道我在质问着什么。
后面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当天跟在关封身边的那个小弟，他向我说明了当天他看到的一切。
关封出事的那天是上个月的29号，那天关封说去城郊收一笔账，带了两个小弟，后来绕道去了一趟公墓，留下两个小弟在外面守着，其中一个小弟肚子痛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赶到关封的身边的时候，关封似乎也断了气，他立马通知了齐虹他们，然后他看见远处有一道黑影，他觉得可能是凶手，于是立马去追。
等到他追过去的时候黑影早就不见踪影，他又折回来，关封的尸体也消失无踪。
我仔细听着他说的话，他说的大多应当都是实话，或许凶手是谁，关封本身是知道答案的，可惜他无法再说些什么。现在看来，这个凶手倒是成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这一点也正是我所疑惑的问题，关封出事了，齐虹顺理成章的坐上了这个位子，虽然他也宣告过，他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凶手，也要找回关封的尸体。
这个潜在的威胁真是让人头疼。
“所以呢？你们还打算认我这个死而复生的大哥吗？”我冷笑着看着齐虹。
齐虹再次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想走上这一步，他竖起两根手指，“两年前，西城七个区，我们占了三个区。十年，我们跟着你一起混了十多年，闯了这么久，那几个日子是我们最风光的时候。整个东海市都知道你的大名了。可是，之后呢？”
齐虹瘪嘴继续说道：“之后，兄弟们都以为咱们可以一直风光下去。但是，但是没过多久我们的地盘就被刘雄那小瘪三占了，他的地盘越来越大，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哥？”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跳动着，跳动着一团火焰。
我沉默不语，他继续说：“他是拿钱砸死我们的。就是因为你成天什么都不做，就是因为你成天讲你的江湖道义，我们才会被刘雄一步一步逼到墙根上。老吴他们走的时候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比起跟着我们混，他去了那边才会真的吃香喝辣。而我们，就算你当了三个区的老大，你还是一个痞子，一个混混。”
他将地上一个皮箱放了上来，拍着它说道：“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这里面有两百万，我们一起混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见到这么多钱吧。但是就是在这四天，在你消失的四天里，我就得到这么多的钱。”
齐虹将箱子给马济彬，马济彬顺手扔给了后面站着的兄弟，齐虹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给弟兄们分的，大哥，当大哥不是和兄弟们讲完了情义就让他们喝西北风。你也要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啊，大哥，他们都说我们是疯子，你是最疯的，所以兄弟们都服你。但那是以前，现在你真的不适合当这个老大了。你的眼中，看不到的东西太多了，换我来做，不好吗？”
他盯着我，眼神灼灼看着我，眼泪竟然流了出来，我喘着气盯着他，“你的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的嘴皮跳动起来。
“你答应了他？你这是在将兄弟们往火坑里推。”我喘地更加厉害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也是悬在半空中的，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只是顺着话头揣测，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是不是火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带着弟兄们过得更好。现在，话都说破了。也好，也好。”他说着已经站起身来，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走到我身边。
“大哥，我还认你做我的大哥，今天弟兄们都在这里，该说的都说了。从今往后，你的仇就是我们的仇，你的血就是我们的血。伤你的人我们会竭尽全力去找，以后，谁要敢动你一分一毫，咱兄弟们拼了命都会替你讨回来。”
说完，他就从我身边走去，带着弟兄们都也不回的离去，那些兄弟们全都低着头，不敢多看我一眼。
马济彬还坐在原地，等他们都走光了他起身走到我的身旁，“大哥，你千万别怨老三，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弟兄们好。那天你出事了，老三是最伤心的人。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三人中，就属老三一个人的野心最大，他一直想把咱们的地盘做大。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
他说完又看向我的伤口，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染红了好大一块，他低下头来关切说道：“你的伤口流了好多的血，我帮你看下。”
“没什么事，你也走吧。我想一个人待待。”我拒接了他的好意，他踌躇了一会儿，也只好转身离开。
他关上了大门，屋子里瞬间黑暗下来，我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