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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发现

胡文志的家离学校几公里远,在一个类似于城中村的小角落里,有到那儿的公交,听黄杰说他一直都是步行回家,独自一人。

胡文志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他的父亲,听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离家,音信全无,他几乎从来不提他的父亲,他也很少说话。

转过一条破落的小巷子,远远能看到那片颓圮的荒墙,稀稀落落可以看见黯淡的拆字。这字画上了很久,从来没做。

再往前走是一条勉强称之为路的空地,上面爬着一层浅浅的泥土,无论晴雨脚踩在上面都能趟出黑水,第一次踩上去还有些惊讶,跑着跳到道边的杂草上,才发现整个人就像跳进沼泽里正在往下陷,比之前还要糟糕,只好老老实实回去。

黄杰说刚开始上学的时候胡文志的鞋子总是沾着黑黑的污泥,同学们老是笑话他,甚至不让他进教室,嘲笑他会弄脏教室里的地板,几个好事的还真将他堵在门前不让他进去,老师也没有办法,每次只是叫他将鞋擦干净,所以那个时候他到了学校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同学打招呼,而是弯下身子擦鞋。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出门的时候用两个塑料袋套在脚上,走过这条路之后再脱下,这样鞋子就再也不会染上污泥,于是他的书包里除了书,又多了两个塑料袋。

走过了那条路远远就能看见一栋筒子楼耸立在漆黑的荒原之中,筒子楼里闪烁着些微的光芒,就像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中闪烁的萤火虫,就像一座矗立在被人遗忘的黑暗角落里的孤岛。转过身去,高耸如云的摩天大楼灯火璀璨,似乎还能听见充斥其间的繁华,这儿很安静,听不见那些声音,更加像是一座孤岛。

胡志文的家就在这座孤岛里面,我们四个人站在一起,眺望着这座孤岛,这里面有一个人失踪了,无人知晓。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些声音,黄杰虽然带着眼镜,观察力比之我们还要更加灵敏一些,他小声说道:“是胡志文的妈妈。”

似乎是不愿在这样的时间里打扰到她,我们不约直起脑袋四处张望起来,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黄杰伸着脑袋看着路边说道:“这边。”

我们躲进了沼泽一遍的路边,梅晓踮着脚小心在上面走着,但是这样只会让她的重心更加不稳定,一不留神她脚下一划眼见就要摔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起,伸手捂住她张大的嘴巴,不让她叫出声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挣扎。

我们所做的似乎有些多余,胡文志的母亲根本看不见我们,她胸前还挂着照片,双目无神像失了魂一样走在路上,她从我们身边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

她走到筒子楼门口的时候身子忽然颤颤巍巍的摇晃起来,我身子一紧,看见她虚弱的倚在墙上咳嗽起来,似乎是老毛病了,她咳嗽一番后借着昏暗的灯光盯着胸前的照片。她抹了抹眼角,小心擦干照片上的污渍,一遍又一遍。

然后她仰起头,双眼盯着被遮蔽的天空,张大嘴巴,似乎在乞求,在哭诉,在埋怨。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除了咳嗽声外我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许久之后,她又擦了擦眼角,转身走上楼去。

将梅晓小心放了下来,我看着筒子楼对花子说道,“这边我们也看过一遍了,那个胡文志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会被人绑架,或许是不是被什么人诱拐走了。”

花子想了想道:“那孩子又不是什么幼童,这么大了应该也会有些判断力,照理说应该不会被人诱拐走才是。”

我觉的也有理,走回道路上问黄杰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关于父亲的消息,像是他父亲忽然之类的。”

黄杰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看样子这方面他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那个胡文志或许是自己离家出走了。

回到干净的地方,我使劲的蹬掉鞋上的污泥,不过再怎么使劲也甩不干净,看来只能回去清洗了。抬头看着梅晓,这小妮子一路来近乎无话,倒是和花子说了几句,对于我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不过似乎对我的敌意不是那么深了。

“现在你该给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要关心他失踪的事,你和他是朋友?”我盯着她说道,既然她说她根本就没发现什么,那么我总要了解一下她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的失踪。

梅晓双手踹进兜里,作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不说话,我双手抱胸盯着她不依不饶。她受不了我眼神的逼视终于开口说道:“我和他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那你为什么会关心他的失踪?”我挑着眉头继续问道。

梅晓没有马上回答,踮脚踢着鞋上的泥土,眼神望着那边如同孤岛一般的筒子楼,她将脑袋缩在衣领里,皱着好像有些发酸的鼻子轻声说道:“我只是看他妈妈找他太可怜了,他们太可怜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梅晓,这小妮子似乎我平常见到的样子有些不一样,或者说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

黄杰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梅晓,想必他也没有想到她还有这幅面孔吧。

“看什么看,你要是出去乱说看我不打死你。”梅晓察觉到他的目光,立马凶巴巴的瞪着,露出小虎牙威胁道。

黄杰的发育有些迟,现在看来比梅晓还要瘦小好多,这怂货立马缩着脑袋不敢正眼瞧她。

我敲着黄杰的脑袋说道:“看来胡文华可能是自己走丢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离家出走,现在呢,都不是你们关心的问题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回家,洗个澡,把家庭作业做完,然后不要再想这些事儿安心睡觉,其它的事就放心交给我们了。”

说完我便转过身去,要送他们回家。

“不是的。”黄杰忽然大声叫道,我低头看去,见他捏紧了拳头,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我愣了愣,看着花子,花子冲我摇了摇头。我低下脑袋问道:“你说什么?”

他仍旧颤抖着身体,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鼓起极大的勇气,他终于提请他全都的勇气的说道:“不是的,他根本不是自己走丢的,他根本不是离家出走,他是被人绑架,被坏人绑走了。”

黄杰说完,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近乎窒息般的喘息起来。

花子蹲了下去,大手扶住他颤抖着的肩膀,轻声安慰说道:“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坏人,他可能就是贪玩儿,走错了地方。这些都不是你们小孩子该关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回家,好好休息。等到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黄杰说完那句过后好似充满勇气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变得十分冷静下来,他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胡文志根本不会乱走,他从来都不到任何地方去玩,他每天都要准时回家,因为他要先做好饭等没有下班的妈妈回来。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家出走,他从来舍不得他的妈妈,他的爸爸,他的爸爸在出生后就死了,死在海上,根本不会回来。他是被人绑架的,一定是。”

他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的愣在原地,梅晓瞪大了眼睛,怎么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忽然,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黄杰,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叫道:“所以说根本不是梅晓发现了什么,而是你!”

“所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我挑起眉头,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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