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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验天书王师兄入瓮

目光盈盈,眉宇自有一股英气,便是身形消瘦,也无碍其飒爽之姿。一身外罩红披风,望之好似千层红。

薛振锷禁不住心中微动,哪怕两世为人,见识女子无算,这等洒脱性情的女子,他也是初次见识。

修道之人寻求本心、本性,他只心中略略兜转一番,便决定遵循本心。修行求的本就是洒脱,若瞻前顾后,蝇营狗苟、来回算计,那还修的甚地道?

他朗声笑道:“师姐好气魄!待过上三、五年,此事风波消弭,必与师姐结成道侣!”

饶是以殷素卿的心性,这会子也羞红了脸,略略侧头以手遮面,低声言道:“君不负我,我亦不负君。”

说罢,起身憋着羞红的脸面,雀跃朝紫霄宫而去。

薛振锷拾起飞火,举了举,道:“师姐,你的剑!”

那殷素卿却不曾回头,只道:“明日晨间竹林再交与我罢。”

“呵……”轻笑一声,薛振锷心道,到底是小女孩,再是洒脱,也禁不住这等直白言辞。也不知殷素卿回头如何与皇家掰扯,传闻今上六女极为得宠,就是不知这份偏爱能容得了殷素卿闹到甚的地步。

暂且收摄心思,薛振锷专心等候王师兄归来。一个时辰光景,来来回回见有善信离宫,也有不少火工居士、道人归山,及至日薄西山,方才瞥见王师兄缓步而行,朝着山门行来。

薛振锷快步迎将上去,稽首一礼:“师兄又下山采买书卷?”

“咦?薛师弟怎地在此?”王振良先是略略讶然,随即脑子一转,便道:“师弟这是寻我有事?”

薛振锷估算眼看便要吃晚饭,就说道:“方才得了一部奇书,王师兄若有闲暇,不若吃过晚饭来耳房寻我。”

王师兄神色一振:“好,那就一言为定。”

二人越过龙虎殿,旋即左右二分,各自归房。待用过晚饭,二人相携一同出得斋堂,便去了薛振锷的耳房。

进得耳房之内,待点了油灯,王振良便说道:“师弟好运道,甫一入山便得了此间耳房。我当日入山两载方才拜得真修为师,又等了一载才分了一间罩房。”

紫霄宫看似广阔,实则殿宇占据大半,所居之所不过东、西道院,以及坤道院。寻常火工居士、道人大多住通铺,也唯有薛振锷、王振良这等入山门不久的真修传人才得以享有单间。

薛振锷沏了茶水,王振良自行落座,手捧茶盏言道:“师弟,到底甚地奇书?且拿出来与我一观。”

薛振锷从袖口掏出那抄本递将过去,说道:“师兄可知云篆天书?”

“云篆天书?道藏中略有提及,只是早已失传……嘶……”说话间王振良翻开抄本,入目便是满眼的鬼画符,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狐疑道:“这是……?”

薛振锷只点了点头,不曾言语。

王振良闷头翻阅,只可惜满篇文字,便是连蒙带猜也认不出一个。

道藏有载,云篆天书或为三元五德八会之气,结成飞天之书;或为自然飞玄气结成八龙云篆明光之章。可谓,此书乃是真正的‘文以载道’。

这两种说法与张道人所言截然不同,薛振锷更倾向于张道人所言,而前两者更像是道门宗教化、神秘化的产物。

“可惜,”王振良放下抄本道:“我真武不得云篆天书传承,传闻龙虎山藏有一卷云篆所书《三洞神符记》,习之可虚空画符,施鬼神之能。师弟,这抄本从何而来?”

“因缘际会,偶然所得。”薛振锷暂且将张道人隐下不说。那张道人颇为古怪,且有占验之能,他生怕将其惊走。这等宝藏老不修,他还指望着再薅些好处来,哪里肯将其惊走?

王振良蹙眉道:“那便不能辨其真假,说不得是后人牵强附会、胡乱涂鸦之作。”

“师兄,这抄本怕是真的。”

“哦?”

“师兄莫要追问,内中详情实在不便言说。”

王振良嚅嚅道:“也罢,个人自有缘法,师弟不说,那我便不问。还要多谢师弟与我一观,只可惜空入宝山……”

“且慢,师兄,谁说是空入宝山了?”薛振锷笑道:“师兄不识得,我又不曾说我不识得。”

“啊?薛师弟识得?”

薛振锷早已盘算妥当,自己不过炼谷化精修为,若想逐一试错,起码要等到三年后步入炼精化炁之境。且事涉香火愿力,必在庙宇神像尝试。

若三年后偷偷尝试,一切顺遂还则罢了,倘若事有不谐,好似小儿闹市持金,身藏这等秘宝,只怕定会遭来杀身之祸。与其如此,莫不如拉上师门。

这般一来,师门吃肉,自己跟着喝汤。有师门庇佑,些许宵小自然不敢轻易招惹。

再者,云篆天书纵然玄妙,也不过是术法。修道修道,求的是飞升之道,与之相比,便是再玄妙的术法,也不过是小道。

薛振锷指着抄本笑道:“此抄本足足耗费二百两纹银,若不知真假,我又哪里肯买下?”他凑将过去,压低声音道:“我看那人只以手决牵动,真气于体内画符,凭空施展出来术法,真真了不得。”

王振良本就是真武异类,极擅符咒,若非真武一脉符咒不显,又哪里会沉迷杂书之中?

当下听得眼热不已,王振良急切道:“薛师弟可看得真切?莫不是中了障眼法?”

“师兄安心,我看得分明。”

王振良轻拍桌桉,脸色振奋道:“如此甚好,甚好!就是不知薛师弟识得此中多少文字?”

“那人所得不过百多字,我已尽数识得。”顿了顿,薛振锷又道:“早闻师兄擅符法,我得了此书便急着去寻师兄,不想师兄竟下山采买去了,如此方才在山门等候。师兄莫急,这百多字娴熟于胸,我现在便说与师兄听。”

“这……不想今日竟生受了师弟这般恩惠。来日但有所遣,师兄义不容辞。”

看着颇为激动的王师兄,薛振锷笑着言道:“你我同门师兄弟,本就亲近,用不得如此。倒是师兄识得此字之后,我还想求着师兄帮着验证一二。”

“分内之事,必不负所托。”王振良肃容正色,恭敬稽首一礼。

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法不可轻传’,道门之中,这等传道之举,恩同再造。是以,王振良才会如此激动。

话不多说,薛振锷捡着自己识得的百多字,一一说与王振良听。王师兄沉迷典藏书籍,本就有过目不忘之能。薛振锷这般详细分说,不过一遍便已记在心中。

这般过目不忘之能,让薛振锷艳羡不已。他自诩聪慧,可等闲经文也要诵读良久,方才能背诵,哪里比得了王师兄这等过目不忘?

待分说清楚,薛振锷取过抄本,翻到后续符阵,指着头一个小挪移术道:“师兄且看,此为小挪移术,下有指决次序,又有云篆图形。师兄何不小试身手,以验云篆天书之能?”

王振良点头应承:“好,待我记忆一番。”

王师兄反复观量半晌,默记了云篆图形,又暗自计较一番,旋即点头道:“师弟且退后,待我尝试一遭。”

薛振锷立刻退后几步,径直躲在了床榻之后。白日里翠云生生将小挪移术施展成了‘金属风暴’,天知道王师兄又会弄出甚地情形。

他抱了被子遮挡身躯,出声道:“师兄尽力施为罢。”

王振良扫视一周,看着笔架上的毛笔道:“便现试试能否驱动此物。”说罢,手中指决变换,虽缓慢却并不停顿,俄尔,剑指一点:“来!”

薛振锷露出半只眼睛盯着那毛笔,却见其纹丝不动。

王振良略微尴尬道:“想是方才有些错漏……”指决再变换,又是剑指一点:“来!”

那毛笔略略振颤,却依旧不离笔架。

王振良一看有门,当即气沉丹田,此一遭指决施展更快,剑指一点:“来!”

但见那毛笔晃了晃,到底腾空而起,而后嗖的一声朝着王振良撞去。

王振良正振奋呢,一个不查,便被笔杆砸在鼻梁之上,惊呼一声,捂着鼻子蹲伏在地。

薛振锷暗自舒了口气,心中暗忖,到底是道门真修,比那半路出家的青楼女子强多了……起码没伤了旁人。

他赶忙过去问询:“师兄,可还安好?”

王振良摆摆手,结果一股鼻血自鼻腔涌出,王师兄却浑不在意,只好似傻子般大笑道:“师弟,成了!果真是云篆天书啊,哈哈哈……”

“嘘……师兄且住,莫要引来巡照。”

王振良赶忙收声,只咧嘴笑着低声道:“这小挪移术果然玄妙,我已略有所得,再习练一番,必无方才之厄。师弟,那抄本呢?我再看看后续术法。”

后续?开甚地顽笑?小挪移术不过砸得自己鼻血直流,若换了旁的,天知道会闹出何等事故。

薛振锷规劝道:“师兄莫要急躁,先将这小挪移术练得纯属,待来日再观后续术法,如何?”

王振良极为挺全:“也罢,所谓贪多嚼不烂。那……那我先行回去习练,明日再寻师弟?”

“明日下午,我有一番谋划,到时与师兄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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