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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普莱雅.涅莫尼撒Ⅰ(下)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精神的世界,小涅说不清楚。一缕晨曦的阳光顺着教堂顶端破碎的琉璃窗户探入这片炼狱之中,九神们那支离破碎的硕大大理石塑像在这一缕晨光之下微微闪烁着,从这些雕像已经支离破碎的首级和眼眶之中,他们看到了什么呢?是无尽受苦的人间,还是兴盛不衰的香火呢?在那巨大的浑然一体的九神雕像之下,在原本应当是牧师宣讲教义的布道台上,巨大的三头“山羊”正用自己扭曲而又硕大的尖角顶向面前渺小的银甲骑士。金红色的烈焰从剑刃之上迸现,像百合花一般散去。

大厅之中早已没有什么信徒和侍僧,红色的斑斑鲜血从这些“人”的白色祷袍上浮现出来,从白色的圣烛之中滴落的蜡泪也是人的鲜血。在那些白色兜帽之下,所遮掩着的正是半恶魔半人类的扭曲面庞。在教堂四壁那些缺首的圣徒像下,这些信众如被恶魔附身一般癫狂起来,互相撕扯着彼此的血肉,一个践踏着另一个,向三首山羊前的银甲骑士扑来。

这简直就像是启示录中所昭示的景象,大天使米迦勒高举圣焰之剑,在那世界的尽头擒住了大蛇撒旦,而这也将是小涅和巴风特之间的宿命之战,没有人能够或者有权力插手。黑色的流体从三首之羊的躯体上涌出,它将用汪洋再一次擒住名为涅莫尼撒的骑士,可这一次小涅不再退缩,金色的凤凰之火从她的身体之中涌出,甚至攀上了那木质的左臂义肢。火焰和即将充满整个教堂的黑色液体冲撞着,而在小涅周身,黑色的海洋在这金色的烈焰之前败退。

这里是精神的世界,在这一刹那,普莱雅.涅莫尼撒的精神力甚至一度超过了巴风特那磨练了不知多少时光的意志。就连魔君的倾巢之覆也无法让这位少女的内心动摇分毫。可银甲骑士在力量上终究比那巨大的三首“山羊”要弱,双方的角力终于是巴风特暂时的拿到了优势,那毕竟是窥视着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三首。巴风特一转攻势,想要趁着这一刻将小涅彻底拿下。

可谁能想到,凤凰之火相较之前更加汹涌,那是巴风特也没能看到的未来。烈焰将小涅整个人都包裹其中。金红色的重生之火从盔甲的护面罩下涌出,那炽热的烈焰化为凤凰的羽翼,金色的流光充盈在盔甲的百合浮雕之中。炽热的烈风将巴风特逼退,灿金色的火焰将地面的红色地毯点燃,所有向她扑来的半恶魔全部在烈风之中烧为灰烬。

她将突破既有的命运,巴风特看向已然包裹于凤凰之火中的小涅,这不可能,即使是天选之子,也未必是每个人都能逆转已经在进行时中的宿命。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巴风特就没有觉得会失败,因为恶魔的新娘这道传奇法术的运转机理是建立在命运的架构上,也许人们可以在一段命运开始运转前偏转其现在的运行的轨道,就像火车变轨行驶到其他的铁道上。可当一段因果已经开始运转,甚至是即将接近结尾的时刻,那根本就没有可能将其偏转。在这既成的事实面前就算是神明也只能将其扭转向这条命运线的另一个结局罢了,并不能真的让这一切完全破坏甚至否认。

可就在它的面前,这位女孩彻底否定了这一命运,即使它已经逼近了结局。

对啊,类似的事情还是发生过一次的,巴风特猛地回忆起来,因为概率太小了,所以我完全没觉得这次会出现意外。这可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失算了。怪不得我在这精神的世界中完全无法奈何她,不是因为她的意志和心意已经超越了我,而是这个术式已经失败了。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从根源上否定了自己的宿命,这简直就像是彻底否决了自己生来的所有价值一样。

被凤凰之火包裹着的女孩从燃烧着的红色地毯上站起,巴风特黑色浪流已经在金红的烈火面前溃散消逝,与之同时的,整个教堂中的所有桌椅也都在燃烧,然后逐渐化为灰烬。

“我再一次认识到了,凡人的身体和灵魂中所蕴含着的无限的可能性,”三首“山羊”中间的那颗巨头如此说道,巴风特正视着渺小的银甲骑士,“走上前来,光明正大的向我发起挑战吧,这是你应得的荣誉,普莱雅.涅莫尼撒!”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如果没有那些值得尊敬的长辈和我所爱的人,我根本走不到这一步,”银甲骑士举起燃烧之中的圣剑格兰尼尔,直视着高大的巴风特,“我并不是因为我一个人才强大,如果没有那些扶持着我一路走到这里的伙伴,我的命早就在那座教堂之中搁浅了。”

正因为弱小,才互相扶持着吗?巴风特看向小涅,没想到我又被上了一课啊。

银甲骑士和巨大的三首巨兽同时向对方发起冲锋,圣剑格兰尼尔在金色的流火之中划出一道闪光,黑影流散,流光迸炸。长剑和巨角撞击在一起,尖锐的火花点燃了空气,在空间之中迸发。交锋只在一瞬之间,圣剑格兰尼尔在烈焰的缠绕之中深深地切入巴风特三头之中名为“现在之首”的巨角,火焰带来的强光刺破空间,六角之中的一角被直接切下。剧烈的疼痛直抵魔君的灵魂,巴风特痛苦的仰天长啸,银甲骑士后退半步,重整架势,这一次她瞄准的是巴风特的咽喉。

“我就知道你能走到这一步,普莱雅.涅莫尼撒,不愧是吾主看中的容器!”

就在这时,紫色的万变极光从九神像的顶端闪现,一位四翼天使突然出现在这术式所创造的空间之中。这家伙看不清面庞,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从体态上看起来更接近女性。事情太突然,小涅并没能详细看清她的身形。有着紫色幻翼的天使从九神塑像的顶端一跃而下,一把扭曲为蛇的长枪从她的手中浮现,想要趁机刺入巴风特的后背。

魔君怎会被区区此等小辈的攻击打中,强大的威压从三首巨羊的身上展现,这压力强大到像是化为实体一般。紫色的天使被这无形的巨压给硬生生挡住,她几乎就要失去飞行的能力。四翼天使一个闪身抓住不知为何正在燃烧中的九神塑像,才勉强稳住身体没有坠落到地面上。

“不愧是巴风特,即使在弱势之中也有压倒性的攻击力,我太小看你了,”兜帽下的天使如此说道,“不过你们的术式就借我一用了,那个女孩是联系古今的纽带,对于你我双方来说都是一样的。”

“从属于诡计之神的天使,完全被摆了一道啊,没想到这个事情后面还藏着一个混蛋,”三首巨羊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看来那位神明早已在你的身上做好了标记,准备借我们搭好的通道附身到你的身上呢。”

原来是这样,至今为止所有说不清的事情就这么能说通了,不知为何,小涅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一切被遮掩的记忆终于清晰了起来。在对战菲尼克斯时,地下活动起来的神像,在空艇之上,在那暂停的时空之中所看见的那位斗篷客。在这一切的背后,总像是有一个推手让事件往顺利的方向偏转。有些巧合显得是那么的不自然。

不论是帝国还是恶魔,到头来都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就在这时,魔君巴风特突然对小涅说道:“涅莫尼撒,我们来达成一个双赢的协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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