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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妾大灭妻

黄婆子和香儿对望了一眼都低下头不说话。

蒋仪萍这番话说得有些过,但做下人的也不敢置疑主子的话,只是她这么生气似乎是在替那个八字连一撇都没有的未来崔家正牌媳妇叫不平,而不是因为自己被娆娃冒犯了而生气。

“她人现在在哪里?”蒋仪萍深吸了几口气又坐回去,瞪着眼睛问黄婆子,“让她到我院子里去,我倒要问问她是想怎样!别以为攀上了男主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大奶奶,听早上过去给敖园送热水的丫头说,看到娆娃已经回到敖园了,正侍候公子洗漱呢。”黄婆子道。

蒋仪萍气得直咬牙,她就寻思昨晚崔敖阳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听到动了他的人之后也不吭声、不发脾气,敢情是吃完饭就把丫头带回去了!

正生着气呢,准备吃早饭的主子们也陆续进门了。

崔盈儿也是一向早到的主子之一,她自知自己与弟弟是被大伯一家收养,在礼节规矩方面很是注意,绝对不能晚于崔氏夫妇。

刚与弟弟崔司阳迈进前厅,就看到气得面目扭曲的蒋仪萍正在大小声。

“大堂嫂早。”崔盈儿福了礼,又使眼色让弟弟司阳问好。

蒋仪萍见崔盈儿来了,勉强收起难看的脸色朝黄婆子挥了挥手道:“黄嬷嬷,你先下去吧,待我服侍大伯父和大伯母用过早饭后,再和大伯母找你问话。”

黄婆子低头答“是”,退出去前朝崔盈儿和崔司阳问了好,姐弟俩人也朝她回礼,毕竟黄嬷嬷是崔夫人身边的老妈子,比起一般的仆人来更有地位。

见黄婆子退出去后,崔盈儿才走上前,香儿机灵地过去帮她拉椅子。

其实崔盈儿身边有两个丫头侍候着,但近日一个请了省亲假回家看爹娘、一个又感了风寒不宜出现在主子们聚集的地方,搞得她这位堂小姐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好在她也很知足。

蒋仪萍早就知道崔盈儿身边没有能侍候着的丫头了,但她也没有特意给拨人,只是意思意思地问了两回,崔盈儿婉拒后也不再提起。

“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惹大堂嫂生气了?您可要注意身子,别为些小事情动气。”崔盈儿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解蒋仪萍。

蒋仪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多谢妹子关心,我也是越活越沉不住气了,竟然为一个仗势的丫头生闲气,真是……”

蒋仪萍朝香儿使了个眼色,香儿马上上前把纸笔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哦?这府里的下人哪个敢对您不敬啊?”崔盈儿还真是奇怪,这崔府里的仆人大多是蒋仪萍这十来年*、筛选下来的,怎么会有人敢气她?

崔盈儿转念一想,崔府里恐怕只有两个人不归蒋仪萍管,也只有这两个“下人”能惹得蒋仪萍生气,但她没有点破。

果然,蒋仪萍一改恼色,风云突变的一脸委屈模样,还别过身子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盈儿妹子,嫂子和你说掏心窝儿的话吧。这大伯家的事,嫂子我怕也是管不了了,毕竟敖阳弟弟已经成年,这个家早晚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继承的,我这个外人哪能随便插手他的事?当年,敖阳弟弟十六岁我就说要把管家的事权力交出去,可大伯母偏说这她身子不好,让我再担代到敖阳弟弟成亲,待弟妹进门后再移交过去。可这一等就是三年,如今敖阳弟弟也十九了,却连门亲事也没说……这好人大家都愿意当,坏人就由我来做,我情何以堪啊……”

蒋仪萍唱作俱佳的泣诉着自己在崔家的不公,好似让她管家使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崔盈儿轻声劝着,她知道蒋仪萍这些年为崔家的确是尽心又尽力,府里井然有序的仆役分工正是蒋仪萍的功劳。

崔司阳则冷眼看着大堂嫂诉苦,年仅十三岁的他虽然平日里与自己的亲姐姐崔盈儿一样不多言不多语,但很多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加之姐姐时常在他耳边教导要懂得谨慎言行,小小年纪的少年已经是老成得很,偶尔陪崔老爷出门办事还会小露一下才华,令崔老爷很是喜爱。

“大清早的你哭哭啼啼作什么?”崔历阳迈进前厅的门,就看到妻子正和堂妹哭天抹泪的模样,觉得有些不高兴的喝斥道。

蒋仪萍听到丈夫的声音,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崔历阳身旁的女人后脸色一变。

“相公,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蒋仪萍站起身指着崔历阳身侧的紫衣女子,而且对这名女子也穿紫色衣服非常不满,“她凭什么也穿着紫罗衣!”

崔历阳的眉头拧成死结瞪了一眼蒋仪萍道:“凤儿为什么不能穿紫罗衣?谁规定这府里只有你能穿紫色?再说,凤儿已经成为我的偏房半月有余,却从未与大伯父、大伯母同桌吃过饭,这也有违大伯父的训导!”

听到丈夫这么说,蒋仪萍更是气得不得了,几步走上前指着崔历阳身侧的妾室习金凤怒道:“她只是个妾,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桌而食?大伯父家的男人中除了相公你又有哪个纳了妾?就连敖阳弟弟成年这么久也没说在成亲前收个通房丫头,你……”

“放肆!蒋仪萍!亏你还是大家闺秀,竟然对身为丈夫的我指手划脚,不怕我休了你吗?”崔历阳被妻子的指责激怒,毕竟妾室、堂妹和堂弟都在屋子里,自己却被妻子痛骂,男人的面子上终究是过意不去,便说了重话。

一听丈夫要休了她,蒋仪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用头去撞崔历阳的肩膀和胸膛,叫骂着:“你要休了我!你休!你休啊!休书就写你妾大灭妻!”

崔历阳被蒋仪萍突然撒泼搞得措手不及,差点被她撞倒,便用力的一推妻子撞过来的身子,没想到就把蒋仪萍给摔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的蒋仪萍并没有站起来,反倒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开始扯起自己的褂子来,“打人啊!打人啊!妾大灭妻啊!崔家出了这么样的男人啊!我不能活了啊!啊……”

香儿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一时不敢动,直到蒋仪萍扯下头上的籫子作出要刺喉的动作时,她才惊叫着扑过去一把抱住蒋仪萍的手腕哭道:“大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香儿也不能活了啊……”

本来蒋仪萍也只是作作样子,香儿一拦就主仆两个人就在地上相拥而哭起来。

崔益阳和周萱宁夫妇到时看到的就是蒋仪萍衣衫不整的与丫头香儿抱头痛哭,而崔历阳和新纳的小妾习金凤站在一旁不语,崔盈儿则站在蒋仪萍的身侧不知道该怎么办,崔司阳则干脆别过头眼不见心净!

还不等周萱宁看热闹的口吐酸语,崔氏夫妇也赶到了。

一看到前厅乱哄哄的局面,一向很少发脾气的崔老爷也沉下脸来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夫人也有些不悦地环视了一圈前厅的人,生气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清早儿就闹腾什么?给下人们看笑话!”

蒋仪萍听到崔老爷和崔夫人的声音,一个打滚儿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哭嚎着扑到崔夫人的怀里。

“大伯母!您得给萍儿作主啊!相公……相公他要休了我啊!”蒋仪萍脸上的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衣服襟口也破了,这模样好似刚与人打了一架似的惨烈,“您看,他为了那个小妾还打了我,他想妾大灭妻啊!”

但凡作正妻的女人都恨“妾”,因为妾室是名正言顺和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

崔夫人与崔老爷恩爱数十年,就算在崔夫人未能有孕的那些年崔老爷也不曾纳过妾,是外人眼中羡煞的恩爱夫妻,而且崔夫人三十七岁时得子崔敖阳,更是报答了丈夫多年来的执爱不渝。

虽然自己的婚姻幸福,但崔夫人还是理解丈夫被妾室夺走的女人心中那份闺怨。

她与崔老爷互望了一眼,然后示意丈夫去与侄子沟通,自己则扶着哭泣的蒋仪萍走到前厅的内厅里去劝慰。

崔老爷走到侄子崔历阳身侧,习金凤福身施礼,崔老爷点点头,转而又看向崔历阳。

“历阳,当初你非要纳妾,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未曾阻拦过你,但妻大于妾这个古训你还是应当晓得的,不能为了宠一个妾室就让正妻难堪。仪萍嫁给你十几年,为你养儿育女、

为我们崔家的里里外外劳心劳神,你为了一个小妾就要休妻,这让大伯父对你有些失望啊。”

崔历阳听到崔老爷说对自己失望,惶恐的撩袍跪下,“大伯父,侄儿知错了!刚才也实在是因为萍儿说话口无遮拦,让我在弟、妹面前失了颜面,加之她又恶言相向,所以我才胡乱说什么休妻的话!其实……其实侄儿根本就没想过要休妻!”

厅内另外一对夫妇则作壁上观的冷眼旁观。

在内厅里听得清楚的蒋仪萍哭声渐小,但仍是不肯作罢。

崔夫人又柔声劝了几句,大多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做正妻的就要有胸襟,不能随意失了架子哭闹,她会为蒋仪萍作主云云。

崔敖阳带着娆娃来到前厅时看到了就是气氛极为紧张和凝重的一幕,不知就理的他以为是娆娃昨夜回敖园的事引起了母亲和大堂嫂的不快,他的面色也是一沉的迈进厅内。

“爹早、大堂兄、二堂兄、二堂嫂早。”崔敖阳朝父亲和堂兄崔历阳行礼,然后转身对娆娃道,“娆娃,你进来。”

他们来迟主要是因为娆娃坚持要在去前厅前到厨房弄些吃的填肚子,结果被青鳞嘲笑。

青鳞从院门口处拎进一个食篮,炫耀地打开给娆娃看,里面都是金黄新出炉的点心,馋得娆娃直流口水。

原来,这些食物是府里爱慕青鳞的丫头偷偷送过来的,每天早上都会放在门口,而青鳞也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吃完就把篮子往门口一放,也从不问是哪个丫头送来的。

分享了青鳞爱慕者送来的点心,娆娃才和崔敖阳来前厅,也是做好了接受暴风雨的准备。

娆娃战战兢兢地进了前厅,却没看到崔夫人和蒋仪萍。

“爹,大堂兄,怎么还不入座?”崔敖阳看大家都站着,而且个个脸色不太好看,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若是因为娆娃的事,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崔老爷咳了一声,摇着头入了座,崔历阳低着头跟在后面。

“相公……凤儿怎么办?”小妾习金凤委屈含泪的唤住崔历阳,一双含情忧郁的大眼盯着自己的良人。

崔老爷又咳了一声,而且明显声音比较大,崔历阳则没转身地道:“你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去吃饭?以后一日三餐都让丫头去厨房取,在自己院子里吃吧!”

崔历阳的话使习金凤掩面啜泣的奔出前厅,因为没看着前面的路还差点把娆娃撞一个跟头。

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肩膀,娆娃看着那个急驰而去的紫色身影。

“爹……发生什么事了?”崔敖阳坐到崔老爷身侧低气问道。

“唉,你大堂兄家里的事,你不要多问。”崔老爷草草打发了儿子的问题。

哦,是大堂兄自己的家事啊,多亏他没按计划来个先发制人的冷言冷语,否则今天早上事情可就闹大了。

崔夫人也扶着梳理整齐的蒋仪萍从内厅出来,连哄带劝的让她坐在了丈夫崔历阳的身侧,但夫妻俩还是别扭的都侧着身子互不理睬。

“吃饭吧,吃饭吧。”崔夫人催仆人们上早饭,“真是的,一连两天早饭都很热闹。”

崔敖阳见大堂嫂和大堂兄之间不愉快的气氛,猜想他们夫妻恐怕是吵架了,但突然又想起好像刚才站在门口的女人也叫崔历阳“相公”?

“娘,大堂兄纳妾了?”刚才那名女子应该是崔历阳的妾室吧?

崔敖阳一句话如同扔进*桶里的火棒子,把蒋仪萍的郁闷和怒火又给炸了出来,她“嗷”的一声用帕子捂着脸冲进了内厅,哭声不断传来。

崔夫人和崔老爷都嗔怪地瞪了一眼崔敖阳,然后崔夫人叹着气又走进内厅劝人。

哦,既然如此,那娆娃的事暂时搁置到一边吧。

“娆娃,你回敖园去吧。”崔敖阳对站在身后的娆娃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的话你都不用听,知道了没?”

“知道了,公子。”娆娃愉快地应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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