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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存砚坐在玉桉前，旁边空出一大片，夜曲欢顺势坐到他身侧，微微探出头，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看下去。
风存砚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垂下视线。
纯灵剔透的少女正靠在他的身旁，身体紧挨着他，努力向前探头，认真盯着他手里的书卷看。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女柔黑如夜的发丝，隽秀莹白的侧脸，纤如蝶翼的长睫。
她神情专注，眼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看到奇异之处，还会眨动眼眸，发出极轻极低的惊呼。
这是时隔十年，风存砚第一次和活灵活现夜曲欢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有趣的是，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地“接触”到彼此，甚至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
收回视线，温言神色宁静，继续将目光落到书页上。
而夜曲欢却逐渐感到了吃力。
原因无他，都怪便宜夫君看书的速度太快了。
刚开始还好，结果没看几页，她就越来越追不上风存砚的进度。往往她一页刚看到一半，风存砚就已经翻到下一页，导致她逐渐接不上故事的剧情，心情也渐渐急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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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看书吗，这是翻书”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本想一目十行，加快速度，风存砚翻页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他看累了，或是也想看得仔细一点，他翻页的速度与之前相比慢了些许。不多不少，刚好她一页看完，他便翻到下一页，两人的阅读进度终于达成一致，如同一种无言的默契。
如果不是确信对方看不到自己，夜曲欢几乎都要怀疑风存砚是不是听到刚才她那句话，像以前那样在学院里故意照顾她了。
……难道他其实是可以看到她的？
想到这里，夜曲欢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动人心魄的侧脸，线条俊逸优美，在阴郁的天色下透出冷玉般的光泽。
低垂的睫毛纤长漆黑，眼下一点如泪如墨，明明是极尽清绝的面容，偏偏目光平静如水，两相中和，汇成静水流深之感。
……不，应该是看不到的，否则不至于在被她这么近距离的注视后却毫无反应，连余光都没动一下。
见风存砚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从话本上离开过，夜曲欢刚悬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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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他能看到她，又不希望他看到她。
罢了罢了，不想这么多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低头继续看书吧。
就这样，三人这么安静呆在亭内，直到天色暗澹，风呈念才结束打坐，勤勤恳恳地起身道谢。
“多谢父亲指导，呈念现在收获颇丰，许多刚才不懂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风存砚抬眸，无谓道：“我没有指导你，这是你自己领会感悟的结果。”
风呈念知道风存砚这是在鼓励夸赞她，于是又诚恳地行了一礼，然后便准备道别离开。
“哎，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夜曲欢正看得入迷，见小孩准备要走，顿时有些猝不及防，“等一下，等我把这个故事看完……”
今时不同往日，风呈念当然听不到夜曲欢的挽留，他郑重地行完礼便向外走去。眼见风呈念与自己的距离逐渐拉大，夜曲欢越发着急，像个不肯回家的小孩似的，下意识将手伸向风存念的胳膊。
——当然，她是碰不到他的。
半透明的双手穿透了风存念的衣袖，他眼神微怔，夜曲欢却毫无感觉，依然努力地想要留在风存念身边，做负隅顽抗。
“小孩，你就不能再坐一会儿吗？再练一个小周天大周天什么的，或者歇一歇喝杯茶也行啊，让我看完这个故事就好，求求你啦，不然我以后就永远都看不到结局了……”
她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夸张，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风呈念不可能天天都来找风存砚，他对风存念的态度简直不像是儿子对父亲，妥妥的小辈对晚辈，疏远的要死。而风存念也不可能将话本留到小孩下次来时再看，因此等到她下一次蹭话本时，应该已经不是现下的这个故事了。
当然，可能性更大的一种情况是等到风呈念再来的时候风存砚已经看完了或是不再看这个话本，那么她就只能和小孩一起看剑诀，或者在一边看他打坐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夜曲欢就感到绝望。但小孩脚步不停，她一个虚灵之体，又依靠着他的力量而生，与他的距离也不能相隔太远，最终还是被强大的不可抗力拉扯着，向前飘去。
唉，话本，她的话本。明明已经快要看到结局了，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看完呢……
夜曲欢悲痛地飘在小孩头上，脑袋耷拉成软软的一团，远远望去彷佛一只生无可恋的小动物。
看上去十分可怜。
“……等一会。”
身后突然响起便宜夫君的的声音。夜曲欢扭头，小孩闻言则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向后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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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还有何吩咐？”
坐在竹亭里的风存砚遥遥看了他一眼，道：“修道虽然是你自己的事，但也可以适当地寻求助力。若有什么不懂，你可以来问我，至于你要找的风花花的事情，三日后我会给你她在哪里”
风呈念一开始还不甚在意，当听到花花时，表情瞬间一变，露出往常的柔软，还有些疑惑：“您真的能找到花花”
上一秒还在垂头丧气的夜曲欢听到自己的别名，立即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啥，找什么花花，找我做什么”
竹亭里光线昏暗，幽静虚渺。
那人光风霁月的脸庞被雾遮掩得模模湖湖，看不真切，可传来的声音却透出隐隐稳定作用。
“找到她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风呈念：“什么事？”
“日后便会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答不答应”
“我是你父亲，不会真的让你做什么邪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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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呈念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奇怪。从他从小对父亲的观察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不太热心肠的人，也不喜欢和人说话，更何况今日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怎么突然就要帮他找花花。
而且那天他醒来惊慌失措找花花的时候，父亲的神情就很奇怪，尤其是听到花花死后，他甚至能感觉到风存砚是真的想杀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步停手了。
“她是我的旧故人”风存砚盯着他身后的夜曲欢意味深长说道，让她觉得，这句话好像就是故意在对着他说道
是吗？风呈念还在想着父亲何时见过花花，但在看到不远处的阿离时，他豁然开口。
是的，阿离在那水月卷内看到过花花，她那时候表情就很复杂。
得知花花没死，他们即将还会见面，风呈念随即应下：“谢谢父亲。”
虽然风存砚对于风呈念的管理不多，但是他还是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强者，从刚才那讲法活动就可以看出来。
这个活动是临近意外发布的，原先讲课的人是剑主，但是他似乎有什么牵绊。没来。
于是由风存砚替上，但是报名的人还是很火爆，都想一睹他的风华。
毕竟，除了年少那些混账事，在夜曲欢死后，风存砚变得冷静低调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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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有些高兴，夜三小姐迷茫了，那双略微暗澹的眸子全是疑惑。
三天，风存砚哪来的自信，找到她？
她在小孩身旁七年了，他都没找到她！
隔雾遥遥行礼后，风呈念负剑离开。
一人一虚影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白雾中，清冷的竹亭里，又只余下风存砚一人。
他脸上笑意渐澹，低头轻扫手中书卷。想了想，折下一片树叶，夹在摊开的两页之间。
然后合上书卷，拢入手中，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