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枫忍不住喉咙一甜，忍不住又连续喷出几口鲜血。弱水池的精华即将要被向明的本源吞噬，突然炸开，下一刻，炸开精华纷纷凝聚，重新与体内的天道本源厮杀。
而一些处于劣势的天道本源也同样如此，将自己的内脏激射的千疮百孔，连法力也被涉及了，陷入奄奄一息的沉眠状态。
冷枫暗暗心急，两股气息在自己的体内，将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在这样下去倒霉的只是自己，当务之急是将本源的气息和弱水池的精华控制住。
“想不到我只是得到了天道本源的一点皮毛，真正的好处却便宜了你。”海冰凝突然开口淡淡的道，声音平静的令人心颤。
“前辈何出此言？”冷枫心中一动，口中应付道；“得了便宜的应该是前辈才是，向明怕我危害天域，所以临死一击，将我重伤，这是前辈亲眼所见的。”
海冰凝淡淡一笑；“究竟是我太天真了，还是未来的妖皇大人太天真了，居然还用这种无稽之谈来逗我？你难道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变化吗？”
此时此刻，冷枫方才发现，虽然自己肉身重创，但心境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奇思妙想。过去对许多法术的许多细微不明之处，如今飞速贯通名称，各种奇妙的施法技巧随着本源气息的炸开，一一呈现脑海，连带着弱水池的精华也化作了一道道玄之又玄的法则，清晰展现脑海。
两个气息在体内不停的收缩，交融。一顺一逆，一升一降，交相演绎出宇宙最奥秘的变化。
刹那间，冷枫犹如醍醐灌顶，灵慧洞开，无数的天地法则不解自明。不知不觉，抬起左手，右手下按，整个人似起似落，似生似灭。
激战的弱水池精华，本源的气息似有感应一般，蓦然一停。
“不愧是天命之人，别人万载难逢的机会，你却触手可得。”海冰凝轻笑着向冷枫走来，双眸炯炯，不时闪过闪电般的厉芒。
冷枫顿时生出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海冰凝摆明是不怀好意，虽然自己的道境妙悟提升，但肉身重创太大了，法力也无法运行，面对虎视眈眈的海冰凝只能任其宰割。
关于海冰凝是什么人，冷枫了解的一清二楚，那是一个为了‘道’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她可以将莫纤尘当一个试验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前辈对我昔日的指点之恩，晚辈一直铭记于心。”冷枫口不择言的慌乱道；“不知此行过后，前辈有何打算？晚辈或可落尽绵力？”
海冰凝走到冷枫面前，面对面相识片刻，莞尔一笑；“我接下来的打算，自然是要取走向明的本源气息了，你愿意落尽绵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冷枫心头巨震，此时弱水池的精华和向明的气息恰好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海冰凝抽取了向明的本源，势必将自己的体内的平衡打破，到那时顺逆错乱，当场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你不敢杀我。”冷枫突然平静的道。
海冰凝白玉的手指即将要触摸到冷枫的眉心不由的一顿，忽而微笑；“我有何不敢杀你。”
“哈哈……就是前辈吸收的向明本源气息，天道法则就能跨越破道吗？别做梦了，你会终生受困于天道之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超越的可能了。在我看来，什么吸收精华，只是前辈在逃避自己心结的借口。你假死千年，骗了无数的人，现在就连自己也要欺骗。”冷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法力和阴气自动分成两股不同的力量各自扑向向明的本源和弱水池的精华。
海冰凝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指尖依旧停留在冷枫的眉心，将点未点。
“轰。”体内法力与向明本源和弱水池精华交汇的那一刹那，如同山崩地裂，在体内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乱。
殊死一搏的结果，坏的不能再坏了，法力和阴气没能融合向明的本源气息和弱水池的精华，反遭排斥，所有的气息彻底混乱，纷纷疯狂的乱窜，将冷枫淹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汹涌中。
“哇。”冷枫七孔同时喷血，一颗心不断的向下沉去，仿佛也被无形的波涛淹没了。
殷红的血溅在海冰凝如玉的手指上，宛如雪地红梅，凄艳绽放。
除了眉心的这根手指，冷枫再也看不清对面这个人，没有一点点海冰凝的痕迹。
她已是风，是火，是恐怖的妖魔，是一个个嬉笑怒骂的陌生人，是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逃避？我在逃避，你说我在逃避？”海冰凝开口道，变换成万物都发出奇异的声音，这声音时而寒冷如冰，时而咆哮如兽，时而颇然犹如死灰，时而悲凉如暮烟。
“是，你在逃避。”此时此刻，哪怕海冰凝不杀自己，自己也会被体内汹涌的气息搅动成一个废人，心中再也没有顾忌，索性畅所欲言。
“你这么说，不过是想活命，扰我道心。”海冰凝的脸庞忽而又浮现而出，冷枫的眉心不禁一凉，他的手指再次搭在了眉心上。
“想活命会这么说，不想活命，也会这么说。”冷枫对着眼前的这根手指视而不见，仰起头，出神的凝望着呼啸翻滚的藤萝。
在藤萝的背后是一片璀璨的空间。
不知那里的人是否感觉到世事的凄然呢？
只是先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样骚动的藤萝，一样蕴含了一种宁静的美。
说来真是奇怪，前一刻，自己还蹉跎满志，誓要君临天下。后一刻便从高峰跌落，生死任人宰割。
此时的心情本该是绝望若死，但是自己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
即使是死，自己也不会感到绝望。冷枫轻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终究是和过去不同了。
无论这不同是对，是错，是好，是坏。至少，自己的生命不曾在原地停留过。
“你看这里的藤萝。”冷枫像是对海冰凝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它和其他的地方完全不同，有时它绚丽多彩，有时它狂暴不堪，你永远也不知它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
“因为这里的藤萝拥有不同一般的命运。所以，生命也许可以预知，但是命运却无法预料。”
冷枫微笑着，咳出血，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就好像眼前激荡不停的藤萝，浮光掠影呈现而出。
跌倒过，爬起过，爱过人，杀过人。
“所以，哪怕走到距离山顶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我依旧可以告诉自己，冷枫，你就是妖皇，你就是天命之人。无论你攀上山峰，还是摔落山脚，你就是妖皇，没有人可以代替，也无需他人见证。”冷枫不停的咳嗽，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不停的溢出。
点点璀璨的鲜红，滴落地面。
时光的光景就这样不知不觉从眼前流逝而过。
无论生死，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霎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心神异变，天人交感。一丝难以言喻玄之又玄的气息猛然无中生有，出现在体内。就好像是从焚烧过后的土壤里，突然萌生了一粒种子。
这一丝气息瞬间游遍自己的全身。
法力陡然一震，规律变化，仿佛回炉重造。于此同时阴气，向明的本源气息，弱水池的精华纷纷投向自己的丹田处。
海冰凝的手指在眼前剧烈的颤抖，这一刻的冷枫也可以感觉到她心神的动荡。
手指在眼前慢慢的消失，海冰凝清冷的容颜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痛；“你说的对，我在逃避。”
“所谓的诈死，无非就是我在逃避心里的悲痛。”海冰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本来就活在这个世间，又何来生死，我在，才能证明我活着。”
“现在发现数年前不过是南柯一梦。我这千年犹如做梦一般，白活了。”
海冰凝背过身去，白衣烈烈而舞，有着一种凄然的美，声音空旷的仿佛是从凄凉的孤坟中传了过来；“那一年我法力小成，孤身一人云游天下。被他人围攻身受重伤，险些身死。”
“一个人他于此路过，将我救下。我本平淡无波的心境，因为他的到来而变的混乱了。”
“我们在一起渡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但是，后来他离开了，却再也不曾回来。”
“直到千年之前，我渡劫之时，他随着他人一起围攻于我，那时我终于懂得了，所有的情爱都是骗人的。”
“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还是最终的情爱，永远都抵不过最初的浓烈吗？”
“当时我心丧如死，将他毙于我的掌下，那一刻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骗人的，他从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不过就是一个骗局。”说到这里海冰凝略有苦涩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在冷枫的眼中，却有着少许的甜蜜。
也许那时才是海冰凝最快乐的时候，无论有多么浓烈的恨意，都抵不过先前的爱意。
因为爱，才有恨。无爱又何来的恨呢？
冷枫静静的听着，他知道沉寂在海冰凝身上数千年的往事，即将要打来那一扇不为人知，而又明朗的大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