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清走出教室，靠在墙上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语气很不耐烦：“你是不是又逃课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江云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父显然更生气了，江云清甚至能听到他那边玻璃杯砸碎的声音：“不想学就给我滚回来！我不求你像你哥那么优秀，但你能不能有一点上进心？！不要像现在这样每天给我丢人！”
江云清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最终还是一片沉默。
江父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我今天遇到老李，怎么人家的孩子就门门第一、次次高分，怎么你就这么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你哥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可以独立带项目了，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是你妈当初非要生下你，要是我的话……”
“要是您的话，早就把我给打掉了是吗？”
江云清轻笑了一下，眼睛里是深深的自我厌弃和讥讽。
“您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这么说，我就算不想背也背下来了。”
他拿着手机的手轻轻颤动，声音却很平静，甚至嘴角都轻轻扬了扬，细碎的额前发落下来遮住眼睛。
“我就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把我生下来就是你们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我就应该当初死在手术台上，而不是赔上我妈的一条命！”
江父显然语塞了一瞬间，下一秒变得更加暴怒如雷：“你既然知道你还不好好学习？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我是对不起我妈。”
江云清卒然闭上了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吼出声。
“但你更不配！”
他说完就勐地挂断了电话，倚在墙边好半天没出声。他站了一会儿，最终沉默地下了楼。
岑悦在教室里坐立不安，看书也看不进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后门，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诶？”岑悦不解地抓抓头发，“江云清去哪儿啦？”
她等了一小会儿，江云清也没有回来。她看教室里也没有人了，索性把灯关了去食堂吃饭。
南城三中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校方还给高三开了一个特别窗口，里面的菜色都很新颖而且注重营养搭配。只是人总是很多，还能看到高一高二的也来排队。
岑悦打了几个爱吃的菜，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认识的人，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邻桌的几个女孩聊得很热闹。岑悦本来没想听她们说话，奈何她们讨论的主角就是自己。
“听说了没？”一个女孩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姑娘，“和周致知打赌那个女生，看了一上午高一的物理书呢。”
“又是一个江云清的追求者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事实。”
“话说上次校花和他表白，他理都没理，直接就走了欸。”
“反正我是不看好她。周致知这个人吧，虽然人不咋地，成绩是真好。我初中就和他一个学校，从来就没掉下过年级第一。”
“哈哈哈哈哈，说不定人家输了还要去找江云清哭哭呢……”
几个女生中间传出一阵爆笑。
岑悦默默端起餐盘，准备换个地方吃。刚站起身，就被眼尖的宁霏看到了。
“岑悦！这儿！”
岑悦看过去，也给她挥了挥手。几个聊天的女生听见声音立马抬头，和岑悦正好对视。
几个女生互相推了推，都低下头不说话了，装作若无其事吃饭的样子。
岑悦无奈地笑了一下，端着餐盘坐到宁霏旁边。
刚刚她还特意看了看，没看到有认识的人。哪成想宁霏为了找个看食堂电视的好角度，坐在了就餐区的最南边。
她刚一坐下，宁霏就长叹了一口气：“你上午在看书不知道，周致知他们把你在看高一的书的事情传出去了。所有人都觉得你肯定要输了。”
“要不然你偷偷和班主任说，让她出面制止这件事。这样你就不用和周致知打赌了。”
岑悦温柔地笑了笑，梨涡映在颊边，让人忍不住想戳两下。
宁霏就戳了一下。
戳完还不好意思地傻乐了两声。
“没事啦，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输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宁霏还是不太相信，但她没忍心打击岑悦，嘴上还在说着鼓励的话，心里却偷偷想着要是岑悦输了怎么办。
要不她到时候就把班主任提前叫过来，让他们没时间实现赌约？还是和江同学强调一下这件事，让他直接把周致知拎出去揍一顿？
但好像打人也不太好……
宁霏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当中。
“对啦！”宁霏勐地站起身，周围坐着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班主任让你吃完饭去找她来着！我差点儿就给忘了。”
岑悦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十五了，想想两点就要上课，她赶紧几口吃完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每次教师合照的时候就喜欢让她站中间，一看就经验丰富。
她敲了门得到许可后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位老师。
“岑悦呀，快过来吧。”
班主任说话很温柔，教了很多年的语文，说话自带气质。
“我找你呀，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你和周致知同学打赌这件事，想来问问你的想法。”
岑悦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说的不对，所以想挫挫他的锐气。”
当然主要是为了给江云清出气。
周致知嘴那么坏，明明江云清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却把江云清骂进了泥里。
她最讨厌那种戴着有色眼镜，以成绩或者是家庭背景就片面否定别人的人了。更何况他骂的还是江云清。
岑悦一向是很护短的人。江云清就是被她稳稳放在自己人的范围内，她不能忍受江云清受了这么大的恶意。
当然了，这些话是不能和班主任说的。
班主任轻轻叹了口气：“周致知我知道，这孩子就是比较骄傲，受不得气。”
“不过江云清这孩子也是，明明当初那么好的成绩。唉，可惜了。”
班主任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惋惜。
岑悦愣了：“江云清原先……成绩很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