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楠,你过两天有空了,进宫去给看看吧?”尽管皇帝有时候做事很令人心寒,但苏贵妃对他,是有着真感情的,在那一切只为利益的后宫之中,算是难得对皇帝怀有真心的人。
“我……好吧,我抽时间去。”楚紫楠勉为其难答应。
到后半夜,风雪稍微止息之时,沈迟和楚紫楠才离开皇子府,而苏贵妃也由沈昀护送,返回皇宫。
沈迟将楚紫楠送回小宅,回到王府后,又一头栽进书房,取来笔墨,写下书信一封,命人连夜送往北方。
次日,阮家老夫人又派了人过来,请楚紫楠过去,但楚紫楠以昨天喝了酒,身子不适为由给婉拒了。
最后,这个春节当然还是去定王府,跟沈迟一同度过。
苏贵妃去看望皇帝,还给他带了自己亲手做的一些小吃。
“听说皇上近来饭量少,臣妾特意做了点开胃的来,皇上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拿了一块酸枣糕放进嘴里,颔首夸道:“爱妃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朕吃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吃腻。”
“皇上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苏贵妃被夸得嘴角上扬,立刻又给皇帝夹了一块香辣小鱼干。
接下来,她又说了些让皇帝注意龙体,别太操劳之类的云云。
皇帝一边看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张嘴接住她喂过来的东西。
苏贵妃瞟了他一眼,开始说正题。
“迟儿比昀儿还大几个月呢,可这么多年,婚事却一直没个着落,每每想起这事,臣妾就觉得,委实对不住姐姐,皇上,臣妾看迟儿和紫楠两情相悦,甚为般配,不如你就下个旨,给他们赐婚如何?”
“太后才薨,定王就想着办喜事了?”皇帝挑眉看过去。
“不是,臣妾是想先把婚事定下,待孝期满了,再让他们拜堂。”苏贵妃走到他身后,殷勤地给他捏肩。
“只是定个亲,这不算逾矩吧?”
皇帝皱了皱眉,将手里批阅完的奏折放至案头。
“逾矩倒不算,不过,楚紫楠跟定王并不门当户对,这桩婚事,朕以为不合适。”
苏贵妃急道:“定王虽然是皇家子弟,但毕竟跟皇子们还是有区别的,无需娶个家世多么显赫的王妃,因此臣妾认为,只要是他喜欢的女子,那就是合适的。”
“楚紫楠那不叫家世不显赫,而是压根没家世,那也太寒碜了。”皇帝很看不上楚紫楠,语气和神情中都透着嫌弃。
“可是……”
“好了,这个话题朕现在没心思谈,还是先放着吧。”
皇帝干脆打断苏贵妃的话,强行结束这个话题,苏贵妃没办法,只得暂时作罢。
过完年后,朝廷各部开始忙碌起来,这头一个月里是最忙的,沈昀这种担任要职的自不必说,就连沈迟这个闲人也有事要做。
这天上午,正忙着时,宫里突然来人,说是皇帝召他过去。
沈迟的第一反应,是皇帝又要找茬了,因此怀着不太美丽的心情进了宫。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却说了件好事。
“北营承担了护卫京城之责,担子极大,你去当了统帅,可要事事上心,不得有半点马虎,知道了吗?”
“明白。”
沈迟没有想到,皇帝能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自己,颇为意外,但既然他现在这么做了,便很快也能推测出,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缘由——皇帝考虑册立三皇子为太子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帝此时看着下方的年轻人,心里对他的忌惮比从前少了一半。
“那你回工部交接一下,明天就去北营吧。”
沈迟跟老三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即便来往不多,终究是比别的皇子多了一层血缘,加上还有个被沈迟视作母亲一般的姨母苏贵妃在中间调和,老三当了皇太子,沈迟肯定不会反。
以前是沈渊当储君,需要忌惮沈迟,但现在换了沈昀,情况就变了。
“遵命,臣告退。”沈迟自然想得明白皇帝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尽管不屑,还是很欣慰他能让自己重掌兵权。
定王被调往北营的事在朝堂上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浪,不少大臣都开始动心思,揣度圣意。
于是乎,他们个个迫不及待地悄悄往定王府和三皇子府分别送去厚礼,以图巴结。
但说是悄悄,实际上一切都被皇帝暗中看在眼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出手做任何干预,因为他想看看沈迟和沈昀如何应对。
这也算是对他们的第一个考验,他对底下臣子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得结党,倘若连这关都过不了,那就得及早考虑换人。
不过,所幸的是,两人的应对都很令他满意。
每个来送礼的,沈昀都接见了,但是并未收礼,还特别讲明,以后不必再送,处理得妥帖温和。
而沈迟就强硬多了,他直接让人关闭大门,但凡送礼的,谁来都不见,连自己出去也走后门,避免碰上他们。
这导致好些大臣都对他生出意见,认为他太过不近人情,不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赵强等一众下属表示很担忧。
“王爷,你这么不给那些大臣面前,就不怕他们记恨你吗?那些个文臣嘴巴最碎了,指不定在同僚面前怎么抹黑你,日后满朝文武,还有谁愿意跟你结交?你不就被孤立了么?”
“你不懂,你家王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一旁调药的楚紫楠笑着说。
沈迟满目欣赏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这是为何?”赵强更不明白了。
楚紫楠便只好又答:“自然是因为皇上了,皇上忌惮大臣结党,最喜欢的就是孤臣,王爷刚接北营统帅之职,脚还没站稳呢,就搞拉拢大臣这一套,不是自断前程?”
赵强抓了抓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这里头门道这么多呢?”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得谨慎做事,看到我父亲的下场了吗?那就是一例极佳的反面教材。”楚紫楠讲道理的同时,还不忘把楚奂拉出来鞭尸。
“这做孤臣确实是让皇上满意了,但将来呢?难道也一直孤下去?”赵强还是担心皇帝一走,那些大臣会针对沈迟。
沈迟淡然道:“一直做孤臣也未尝不可,不过,日后要想拉拢大臣,也并不难,只要不是跟他们结下血海深仇,有什么是一份厚礼解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