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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回想

当我坐上回家的那班车以后,我开始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因为,已经坐上了回程的车。

躺在卧铺上我就在想,回去又能做什么,还和以前一样,过那种无聊的生活?可是,那种生活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在像以前那样吃饱了到处溜达,累了往草地上一躺看乌云起舞,看着鸟儿打架,看着人们聊天,看着自己一天天颓废!

回想过去,十几年来我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从自己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很多事情对于正常人来说,那都不叫事。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比登天还难

比方说,上学,这是一件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了吧!只要不是智力有障碍就可以,可是,我就不行!人家不愿意接收我,按照他们的话说,他连走路都困难,怎么能上学?

更何况,你们家离学校也不算近。农闲的时候,你们大人可以接送,可是到了农忙的时候怎么办?我跟他们说,你们放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麻烦学校,只要你们愿意接收我就行。最后,还是被他们无情的拒之门外!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残疾与上学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就不接收我?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挺大,本来我认为自己身体不好,只要好好学习,将来说不定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后来学校把我最后的希望都给扼杀了,从此,我的人生就失去了方向!

车子动了,我的思绪也被打断了。这时的车内很安静,心想,今天这些人怎么怎啦,平时,他们都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怎么都沉默了?我把头转向车外,车走的很慢,不时还要停下来,不明白,车为什么要停下来,明明前面没有人。为了弄明白,为什么车走走停停,我就坐了起来,紧盯前面看。这时母亲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躺着,就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说,没有,就是躺的久了,想坐一下,母亲,没有再问,就躺下睡了。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弄明白,车子为什么停?最后,我不在关注车子走走停停的问题了,而且,我坐的屁股有点疼,于是,我又重新躺在卧铺上。

躺下没有多久就睡着了,或许,是过去的一个星期里,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吧!那一觉,我睡的特别沉,就连车停下我都不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道道上的路灯都亮了,司机告诉人们,要是有上厕所的就快一点,我们十分钟后出发。听到司机的话后,很多人都下了车,由于,我这几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也就没有东西排泄。我就躺在卧铺上,透过车窗看着人来人往的服务站!

很快那些上厕所的人都回到了车上,司机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关上车门。车子继续上路。经过一天的睡眠,我已经恢复了精力,这时,再也睡不着了。

看着车窗外的灯光,禁不住我又回想过去这几天在杭州那个小镇的生活。从自己第一天到最后离开,也就七天。在过去的七天里,我发现自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天真了,同时,也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还这几天来自己的表现!

我对自己的表现尤其不满意,第一天难为情也就算了,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我们决定回家,我也没有能克服害羞的心理。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本来认为世界上没有什么自己不敢做的,做是做了,那是被迫的,并不是出自自愿!

又想到了在杭州长途汽车站的一幕,当我们一群人在等车的时候,我们成为了人们围观的对象。他们就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我们,我被他们看的全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不但看还在说着什么,虽然,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多年后,想起当时那一幕时,还是感到不适应。就算后来真正的成为了乞讨大军当中的一员,也没有那一次尴尬,从那以后,我就更加不愿意做一名乞讨了。可是造化弄人,回家的两个月后,再一次成为了一名乞丐,而且,是名副其实的乞丐。那是后话。

后来车站的保安看围观的人太多,而且,影响了车站的秩序,他们就过来把旅客给驱散了,那样我们才可以去买车票。我们在车站等了将近两个多小时,车才到站,母亲背着行李,我跟在她身后,在我身后,是和我们同村的那位老人,我们排着大长队队上了车。

等我坐下,心里才安静下来,从没有想过,第一次出门,就给我带来那么大的震撼。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不就穿的差一些而已,有什么值得他们围观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

这也是我从来都不愿意凑热闹的一个原因,我怕给人家造成心理负担。后来我渐渐的明白了,为什么那多人看我们,因为,中国人都有一种爱看热闹的习惯,就算是现在,只要哪里有热闹可看,人们就算有事,也要看一眼才肯离开,不看好像心里难受一样!

我们回去的路线,跟来是一样的,也要经过南京长江大桥,不过,我们回去的时候是夜晚,所以看不到大桥的风采,只能看到,桥上的路灯还是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绚烂,那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看到那样好看的路灯!

从那以后,南京长江大桥上的路灯就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多年后,还会想起那样一个夜晚,我坐在回家的大巴上,看着那璀璨灯火,它就像心中的一盏引路灯一样,一直指引着我,找回迷失方向的自己,不让自己继续迷失下去!

我们快到家的时候,我感到了恐慌,我怕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离家越近了,就越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回来,我又能做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巴车停在了我们县城的车站,人们开始陆续的下车。等人都下去了,我才不得不慢慢的从卧铺上起来,拿起自己的拐杖,走下大巴。大家都在寻找回家的中巴。

那个和我母亲关系不错的老太太,在临走的时候,告诉母亲说,如果还想让你的孩子出门,最好是去联系那个老头,他在广东很多年了,而且,他带出去很多像我一样的残疾人,现在都混的不错了。母亲点下头说声,谢谢!

我们开始寻找回我们镇上的中巴车,在别人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买了车票,坐在车站等着,没有多久车就到站了。母亲,老人还有我,三个人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离开一个多星期的故乡,故乡还是那个故乡,村里的人还是那些人,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我了,这个从来没有出过村的孩子去了一次杭州!

尽管那只是,离杭州还要几个小时车程的小镇,但是,外人并不知道,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在那里所遇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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