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要开车回去，大锁只喝了一杯就不愿再喝了。“还有十几里的山路呢，安全第一。”
小新从玉才手中夺过酒瓶，“那怎么行，我都喝了好几杯了。这样吧再给你稍添点，你要是不喝哪还有气氛。”
“小新哥，你还得骑摩托车就少喝点吧。”玉才望着他说。
“没事，喝的越多骑得越稳当。今天恐怕是过年来我们聚在一起喝的最后一场酒了，无论如何都得尽兴。”小新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满意望着小钢说：“小钢哥，让大锁少喝点，你发挥发挥吧。”
几杯酒下肚，小钢此时已经摆脱了刚才的那种焦虑与不安。他挺了挺身子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然后大声说道：“这样吧，为了增加点气氛，我建议猜火柴杆。我们除了明明不参加外共有八个人，我就拿八根火柴杆谁猜中了谁喝酒。从我开始先猜，到大锁哥那结束。”他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又让小新给倒上。“开始了，从满意这先猜。”
满意说：“五个。”
小新说：“六个。”
王宏想了想说：“我猜是一个。”
该丽美了她不想让小钢多喝酒，就说：“算我猜中了，我喝一口酒吧。”
满意说：“那怎么行，你也得猜，大伙高兴高兴。”
小钢把手往她的面前挪了挪，然后用眼神向她做了示意，丽美马上不假思索地说：“八个。”
惠芬见他们在交换着眼神便开始注意了，果然看到小钢的另一支手在桌子下做出了八字的形状。她刚想点破，但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由于从一到八每人只能猜一个数，别人猜过的数她又不能再猜，这里面有些幸运的成分，所以她便很随便地说：“就两个把。”
剩下三、四和七没有人猜了，满意摸了摸小钢的手琢磨起来。这下惠芬沉不住气了便笑着说：“你别在那耽误时间了，反正你们三人得有一个喝酒的。”
满意把手拳了回去。“那我就猜七吧。”
大锁在三和四之间选了三，结果小钢手中的火柴杆是一根。王宏很自觉地端起酒杯喝干了。接下来是满意打通关，谁知他竟没猜出去只好自罚了一杯然后继续来。
从饭店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小新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分了手。
大锁和小钢一再叮嘱他要慢些。他说：“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在丽美家的大院门口，小钢陪她下了车。丽美边从包里掏钥匙边向小钢说：“你上车吧，天不早了。”
小钢在她的耳旁轻声问：“你哪天到我家去？”
丽美小声回答道：“后天，怎么样？”
小钢高兴地说：“行，我在家等你。”
丽美打开院门在小钢的脸上亲了一下，就转身走了进去。
回到车上满意问他：“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小钢在他的肩上捶了一下说：“就不告诉你。”
满意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我爱你就是你爱我。”
车上的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小钢和惠芬的目光短暂的接触了一下，然后走到玉才旁边坐了下来。
大锁说：“小钢你的眼光真不错，丽美可是我们镇上有名的美女。”
还没等小钢说话满意就接了过去：“我有点奇怪，你才回来几天就把人家弄到了手。老实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钢故意不说话，玉才沉不住气了：“我知道，是猛子结婚时认识的。”小钢用身子挤了挤他说：“就你嘴快。”
大锁认真地说：“你和她到真是天生的一对。”
一路上惠芬始终都没有说话，明明不知什么时候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迎面开来的农用车拉着石沫，从他们的车旁呼啸而过。小钢坐在她的后面只能看到她那圆润的双肩和波浪般的秀发，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清新而芬芳。
第二天，小钢正在水池边刷着牙，就听到门口有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不一会大锁走了进来。
“小钢，我先走了。怡海小区要动工了，我必须赶回去。”
小钢用毛巾擦了擦嘴说：“酒店那边不是很忙，我过了十六再走。”
大锁从包里掏出黄山烟递给小钢，小钢说：“我还没吃饭呢，不抽了。”
他便自己含一支在嘴上点着火，“山根叔呢，我跟他道个别。”
“你去吧，他在屋里写字呢。”小钢说着开始往洗脸盆里压水。
大锁进来时，秦山根刚把一幅七尺的对联写好。他望着对联上龙蛇般飞舞的字体，不禁失声念道：“砚有豪情驮碧海，笔无媚骨柱青天。山根叔，这诗句配上你那苍劲有力的字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山根把笔放下，在书案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是朝兰老师的名句，我非常喜欢。”
“山根叔，给谁写的？如果没有头，那我就拿走了。”大锁说着递给他一支烟。
秦山根接过烟说：“是咱镇上文化馆的老许要的，小子，你想要等明个我再给你写。”
“那可说定了，我下次专程来取。”大锁非常认真地说。
“管，没问题，我写好给你留着。”
“那山根叔，我走了，下次再见吧。”
“路上注意点，安全第一。昨晚你没喝多呗，以后开车时尽量不要喝酒。”
“我知道了山根叔。”大锁说着来到了院中。
小钢穿着部队发的棉袄正准备过来，“大锁哥，你没和满意一起走。”
“他走的早，得去接周颖。好了小钢，我得走了。”
“大锁哥，一路顺风。”
直到大锁的车在村口的石子路上消失，小钢才转身回到锅屋盛饭。正吃着娟子进来了，“哥，你起这么早？”
“不早了，大锁哥和满意都走过了。你快点洗洗吃饭吧，爸下的扁食都给我们留着呢。”
“好的，我昨天睡的晚，你回来时我都听到门响了。”娟子拿起盆在小锅里舀了些热水，然后端着茶缸到外面去刷牙。
吃好饭小钢到爸爸的屋里看了看，见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字便悄悄地退了出来。在锅屋他对正在吃饭的娟子说：“娟子，我出去转转，你收拾一下吧。”
“知道了哥，你去吧。”娟子爽快地答应着。
小钢来到门口想到玉才那去看看，只走了几步他又犹豫了。想到惠芬昨晚的举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奔王宏家而去。王四正在院里整理着衣服往三轮车上装，准备初九那天开门营业。
“四哥，准备开门了吗？”
王四给他搬了一个板凳，“是的，到十五还有三个集呢，早点开门看看能否有生意。”
小钢坐在了他的旁边，“我觉得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过去不出了十五街上哪有人做生意。你看如今，连年初一都有卖东西的。”
王四弹了弹烟灰说：“是的，过去生活条件不好，手头都不宽裕。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了，人们也就舍得花钱了。”
“宏子还没起来吗？”
“昨天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来吗？晚上回来时东倒西歪地好像喝多了。”
“没让他喝多点酒，都知道他酒量小。对了四哥，打算让他干点什么？”
“这孩子不比他哥，自小被我们惯坏了，要是出去还不把我们给担心死。现在我和你嫂子还能动手头也有两个，只是等以后我们老了看他怎么办？”
正说着王宏从屋里出来了，“爸，您不用为我操心，我过了十五就和玉才一起到深圳去。”他说着走到小钢跟前，“小钢叔，您起的真早。”
“还早，大锁和满意现在都快到城里了。宏子，你怎么忽然想起要跟玉才去深圳？”
“眼看着你们都走了，我在家还有什么意思。”
“玉良哥那边可联系好吗？不能盲目地去。”
“我知道，玉良叔说了多我一个人没关系。还让我们过年就把边境通行证办好。”
王四把烟头一扔向他埋怨道：“乖乖你这不是说着玩的吧，说走就走吗？我和你妈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去，饭还在锅里给你留着呢。”
王宏向小钢笑了笑便走进隔壁的厨房。
“宏子比我小两岁，过年都二十了。四哥，你就放心地让他出去闯闯吧。”
王四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让他去，你想想猛子一年到头都不沾家，他再走了我们老两口还不孤单死。”
小钢安慰着他说：“现在不比从前了，年轻人都想到外面的世界去体验一下。四哥，别想这么多了，放开笼子让鸟儿任意的飞吧！”
王宏端着碗走了出来，“小钢叔说的对，爸，您老就开笼放鸟吧。”
王四笑了，“你小子翅膀硬了能飞了，好吧！我看你能飞多久？”
王宏走到父亲的面前将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爸，您同意了？”
这时玉才正好走进来，忙问：“宏子，四哥同意什么了？”
王宏立刻转向他说：“和你一起到深圳去。”
玉才坐在了王四的旁边，“四哥，我们一起出去你还不放心吗？”
王四连声说：“放心，怎么能不放心呢。你和玉良都是诚实本分的人，和你们在一起我们百分之百地放心。”
小钢望着玉才说：“大锁和满意一走，我们也没头去玩了。”
“我一大早就从镇上派出所写好证明交给了满意，让他带到城里去给我们办边境通行证。回来去找你，娟子说你出来了。”
王四向刚吃好饭的王宏说：“去喊小春，我和你小钢叔打八十分。”
小钢立刻来了精神，“好，就打几局，反正在家闲得无聊。”
玉才从屋里搬出一张小桌子放到院子里的太阳地上，“四哥，你家也该装个电话，他弟俩在外面也好给你们联系。”
王四拎着几个小板凳走过来，“装那玩意干啥，每月还
得花钱。大庆叔的店里有就行了，离的很近平时都到他那去打。”
“我们家过了十五就装，你有什么事就去打，比上大庆叔那近多了。”
“你们都走了就剩惠芬和明明在家，也该装个电话。”
小春穿了一件大衣跟着王宏走了进来，玉才问他：“春哥，你怎么穿大衣了，今天又不冷。”
小春坐在了他的对面，“别提了。昨天走老亲亲几个小孩舅把我灌多了，回来时摔了一跤把袄弄脏了。”
玉才笑了起来，“你的绝招呢，咋不管使了？”
小春有点尴尬地说：“就那一回让你发现了，其实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这一招的。”
王四接过说：“那你可能是在小孩舅面前谝能来。”
“四哥，怎么连你也跟着损我。好了，这事都别提了我们开始吧。”小春说着拿起牌来回洗了几遍。
“小春哥，宏子也要走了。”小钢边起牌边说。
小春怔了怔，“那整个村子不就剩下我一个年轻人了吗，看来我不走也不行了。再不走人家会说我没本事，光指着那一亩三分地。”
玉才说：“你们粮站现在不是有补贴吗？在家吃老本不就管了，省得在外面出力受罪。弄不好还会被人骗，到年底连工钱都拿不上。”
小春脖子一挺，“我要是指望那点钱就活该饿掉牙了，那天在小钢家吃饭我不给你说了吗？让你先去探个路有合适的活我也过去。说真的你们这么一走我还真有点急了，实在不行我就跟大锁拎泥兜去。”
小钢说：“大锁要的是能干活的泥瓦匠，你去了能做什么？”
小春捋了捋手中的牌，“我就不信，自己连泥兜都不能拎。”
“你管账还行，拎泥兜恐怕没那个本事。你望望你整天无精打采病儿吧唧地，像个生瘟的大公鸡。”王四故意调侃他说。
小春不服气地说：“谁说的，我在粮站还扛过大包呢？”
“那可是你没生病的时候，现在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玉才笑了笑说。
“没逼到那一步，我就不信这个邪。”
“人家出去那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像你八字还没一撇呢。”小钢开始出牌了。
玉才跟着说：“小钢哥说的对，现在是农闲大多数人都跑到城里找工作了。小春哥你要真想出去干，就得趁早找门路。至于你说要跟大锁哥拎泥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大锁哥也不会让你去干。”
“那我等会就到西头给大锁打电话，跟着拎泥兜看他怎么说。”
“你不是还想到南京老表那去吗？”小钢问。
“我也只是说说，他能让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一局牌没打完王宏跑进来说：“我看到建生叔的车了，想必是送老老爷回来的。”
小钢立刻放下牌，“那我得过去看看，宏子你先替我打着。”
“算了吧，不打了，我们等会也过去。”王四说着合上了牌。
玉才也站起身向小春说：“你不说给大锁打电话要跟他拎泥兜吗，走，我陪你去。”
王四也开玩笑地说：“是的，快去吧，不然连拎泥兜的活都没有了。”
小春将大衣往身上一裹，“没有拉到，我就在家整拾那一亩三分地。”
小钢穿过玉才家西侧的小巷，不一会就来到了六爷门口，建生的桑塔纳轿车就停在院前的竹林旁。
小钢才进门建生就看到了他，“小钢，怎么样在家玩的开心吧？”
“就这么回事，整天喝的满肚子都是酒。六爷回来了吗？”
听到小钢的声音，六爷从里屋走了出来。“小钢，我怎么就是觉得城里没有咱乡下舒服。”
小钢上前搀住了他的手，“六爷，那是您老在咱们乡下住习惯了。要知道现在的农村人都争着往城里跑呢，这前庄后村的还有几个年轻人留在家里。”
六爷连声说：“是这么回事，城里的条件肯定比咱乡下好。”
他们在沙发上刚坐下，秦山根和王四他们就都来了。
一阵寒暄后，建生望着大伙说：“我爸让爷爷过了十五再来可他就是不愿意，今天一大早就嚷着要回来。”
小秋在厨房把开水烧好了，先给爷爷泡了一杯。然后又找出几个茶杯要给秦山根他们倒，秦山根说：“不喝了，在家都喝过了。建生，中午别走了和六叔一起都到我那去。”
“不了大爷，我中午还有事得赶回去。”
“什么事这样急？”
“我们团的战友聚会，定在我的酒店不回去不管。”
“那这是大事，你得回去。”
就这样他们说了一会话，建生站起身说要走。秦志新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你走吧。他告别了秦山根和王四他们就朝屋外走去，在门口他向小钢说：“在家好好玩几天吧，等过了十六再走。”
“管，建生哥，你路上慢点。”
“没事，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