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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主暮云宫

我把手中的信纸由长方形折成四方形,又折成了三角形。折完之后,又展开,再重折,重重叠叠。

杨玉清失去了耐心,“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最后,我把信纸揉成一团,托在手上,“你,就像是本宫手里的一张纸,想折成什么形状就折成什么形状,若没了心思,就这个样子——揉成一团。”

杨玉清闪过一抹惧色。我问她:“你怕死吗?”杨玉清脸无血色,“终于轮到我了吗?”

我悠然地说:“你是皇后,本宫怎么敢要你的命?”杨玉清略略舒缓了神色,我又说:“不过——”杨玉清马上又紧绷着神经——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是三位小公主出现个什么意外,那是很平常的事。或者,杨家突然被灭了门,也不是不可能……”

杨玉清又霍地从椅上站起,情绪激动得开始失控,“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来的?且不说她们是皇上的孩子,她们跟你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就残忍到向她们下手?你是人还是鬼啊?杨家也是你的家,你也姓杨!灭祖之事你也敢做,不怕遗臭万年吗?”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我已被杨玉清碎尸万段。

“你以为,你有多善良?若换你是我,或许会做得更绝!”端过茶杯,呷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说:“皇后未免太激动了,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认真?来,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咱们姐妹还有事要好好地商量一番。”

杨玉清颓然瘫坐在椅上,一片惨然之色,“你是来商量的吗?先兵后礼,软硬兼施,你说的没错,我确是你手上一张任由揉折的纸。纸是没有资格与你商量的,你想说什么做什么就照你的意思好了,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我细瞧着殿上形态各异的凤凰淡影,说了句似是不相关的话:“皇后一个人住在暮云宫寂寞吗?”当年她为了把陈瀚教导成太子,把自己的三个亲女儿送到另一座宫殿交于奶娘照顾,可谓是煞费苦心。“若皇后觉得寂寞,不如妹妹搬来与姐姐同住,彼此有个说话的伴。”

“你、你要废了本宫?”

我正经地摇头:“皇后别乱说话,也莫要胡思乱想,皇后的废立是皇上才能决定的事,本宫只是一个妃子,如何敢动废后的念头?本宫搬来与皇后姐姐同住,是听闻皇后姐姐病了,特来照料一番,以表姐妹之义。”

杨主清糊涂了,“本宫什么时候生病了?”

我抿嘴笑道:“生病很简单啊,以前没有,现在还来得及嘛。”杨玉清听明白了些,惊呼:“你、你想入主暮云宫?”

我挑眉反问:“怎么,不行吗?”

“荒谬!简直太荒谬了!本宫虽素知你打着暮云宫的主意,却不知你竟如此大胆!暮云宫千百年来,只有最尊贵的一国之母——皇后才有资格居住,只要本宫这皇后一日未废,你就别痴心妄想!”

她说得越坚决,反而越激起我的好强心。“荒不荒谬,有没有资格是本宫的事,皇后不必操心。本宫只想问皇后娘娘一句:你病还是不病?”

“本宫若不病呢?”“这么简单的问题皇后娘娘就别问出来笑话人,试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让一个人生病更容易的事?”

杨玉清彻底地绝望了,“你希望我生什么病?”

“神经病!”

杨玉清懵了:“神经病是什么病?”

“就是装疯。从现在开始,你已经疯了!”

“哈哈哈——”杨玉清蓦地疯狂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全没她平日里的雍容气质,真像疯了似的。良久,笑止住后,她才悲壮地说:“你干脆让我得了绝症,然后活埋了!”我摇头:“一个人好好地,哪能说死就死了呢?”

杨玉清反问:“那一个人好好地,怎么会说疯就疯了?”

我告诉了她她的病因:“皇上被李玉洁下毒后,生死不明,你受惊过度,夜夜恶梦。然后,靖王爷李石入宫造反,你更是吓得破了胆,开始有疯癫症状,卧病不起。而近日,偶感伤寒,发了高烧,不小心烧坏了脑袋,于是今天,你疯了。”

“本宫不相信你花了这么多心思让我疯,就是因为想入主暮云宫,你还有什么目的?”

“当然不止如此,等会儿我会让太子来查看你的病情,希望皇后娘娘装得像些,最好吓得太子从此以后再也不来见你,这样,你的三个公主和杨家就免了性命之忧。”让陈瀚打消再与皇后亲近的念头,是我不得不做的事。那日,他显出超年龄的成熟与手段,让我心颤,提醒我再也不能把他当孩子看待。我与陈瀚的矛盾因杨玉清而来,所有的隔阂都是杨玉清挑拨出来,必须从杨玉清身上下手,绝了他的念头。若不然,再放任他与杨玉亲近的话,姐妹相残后就是母子相残了!

杨玉清又指着我大笑,“我还道你已丧心病狂,原来你也会怕,好!本宫就如你的愿!”

我看破她的诡计,冷冷地说:“少在我面前玩把戏!若让本宫知道你跟瀚儿了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我们就玉石俱焚!他不认我这娘,我也无须顾忌,你的公主也好,你的杨家也好,都给你陪葬!”

杨玉清顿时无言以对,我愤恨说:“我母子落到今日如仇的结果,一切都是你做的好事!害我进冷宫不算,还让我的儿子视我如仇。我不得不说一句:我的今日都是你害的!你害死我腹中孩儿,让我无法生育。我只剩这一个孩子,不管瀚儿今生是否当我是母亲,我都无法选择了!杨玉清,所有人都有资格恨我怨我,就你没有!你所造的孽,该还了!“

杨玉清如噩梦惊醒,一片呆滞的茫然,无神地低喃:“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

不到一柱香的时功夫,皇后疯了的消息传遍了皇宫。陈瀚得知消息后,哭喊着往暮云宫奔去。我看在眼里,扪心而问:若出事的是我,他会如此反应吗?

“母后!母后——”陈瀚冲进暮云宫,跑到杨玉清面前,又恐又慌地哭喊。杨玉清瞥了眼守在一边的王德才,一咬牙,抓起桌上的茶杯向陈瀚掷去,“滚!滚!”散乱的长发,嘶哑的叫喊,疯狂的地抓起身边的物品向陈瀚掷去。陈瀚身后的小晋子忙抱着陈瀚出去。

陈瀚难以相信一向疼他爱他的母后会变成这样,一声高过一声嘶心地哭喊。杨玉清泪如汹涌,“你们满意了吧?”

王德才把情况一一详叙于我。我吩咐他:“去暮云宫的后院给她收拾一间房子,派人看管好,把本宫在琼楼的物品都搬到暮云宫去。”

王德才应诺了声,斜睨了我一眼,小声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娘娘,不如把皇后……以绝后患。”

我忿然瞪着他:“少出你的馊主意,皇后突然死了,是国之大事,你以为踩死只蚂蚁吗?”这王德才心狠手辣,也未尽全忠于我,说不定以后会养成大患。

王德才连忙求饶。我也不想与他计较,如今用得着他的地方还有很多。王德才问道:“那杨夫人的尸体,娘娘要怎么处理?”

“就说是给皇后失常下打死的。赐她一副玉棺抬出宫马上举行厚葬,别让杨家的人有机会开棺。”王德才领了命退了下去。

皇后“疯”了后,我以照料为由搬进暮云宫,博得不少的美声。杨玉清的三个女儿,我唤人好生侍候着。虽跟杨玉清说过要对付她们,但那不过是恐吓她的话,我,还没丧心病狂到对几个小女娃下手。私下,我问了照顾她们的奶娘,她们知道她们的母后疯了后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受到惊吓。奶娘回答除了大公主刚听到这消息难过了一会儿外,其他两位小公主都没什么反应。

我大感诧异,细问了详情才知道杨玉清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心血都在陈瀚身上,对三个女儿相处时间甚少。

回忆这五年,我在冷宫度日如年,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背负着陷害妹妹的罪过良心难安,陈望对她心有芥蒂,太后,更是素不喜我杨氏姐妹,见她没能生个皇子,自是更不满。她唯一的出头和希望就是教导好陈瀚,其中或许也有对我的愧疚。听奶娘说,三公主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被她送出暮云宫。我计算着那时,正是瑾贵人被落胎,她被冠上幕后毒手的罪名的时候。

长期生活在这尔虞我诈后宫里,人性最容易被扭曲。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天生噬血,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日颁布向天下征召将领的圣旨,不到两日,就有人揭了圣旨前来应征。兵部以最快速度送上他的资料。贺在天,年仅三十岁,原李石手下将领,五年前曾击败过西郎国军队,后因太后猜忌他是靖王府一派,借一小事撤官削职。

贺在天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沉思了良久,才想起这个名字被两个人提起过。一个是李玉洁,一个是陈望。当年在我凌波楼养病时,陈望经常跑来问候,李玉洁怕我勾引了陈望,说要请李石给我介绍一对象的,就是贺在天。那时他还未有军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将领。再后来陈望当了皇帝后,西郎国来犯,李石不愿离开京城,贺在天毛遂自荐领兵出征。当时李石因手下无能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给了他五万兵马。结果大出乎人意料,贺在天以区区五万兵马迎战西郎国数十万人精兵,奇兵突袭,妙用兵法,以小胜多,大败了西郎国,那时他还领军打进西郎国国土。只可惜因为政治原因,他一直受欺压着。

金陵殿上,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当年若不是跟了陈望,我出了宫的话,这个男人就是我夫君了。

他挺拔威武地侧跪在金陵殿下,那种大将之风凛凛生威,让人心生敬仰。他抬起头,如削如棱的脸庞全是坚毅之色,透着不屈不挠的坚韧。双目如寒电逼人炯炯有神。看到他,我只有一种想法,这个人,只能征服他的肉身,他的意志绝不能征服!

看到他,如同当年第一眼看到陈舍时的震憾,这就是让我心血澎湃的热血男儿、盖世英雄。他合乎了我对英雄所有的幻想。我心中一动,不禁侧目向陈瀚望去,他也是有英雄情结的人,想必此时的震憾也如我吧。果然,陈瀚的小脸全是毫不掩饰崇拜,惊若天人。

他金玉般的声音穿透空气,向我耳边袭来:“臣愿请战!不求功,不为利,只求以匹夫之躯报国效忠、血洒沙场、至死不悔!”

陈瀚紧张地盯着我,恨不得替我答应了。我回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再缓缓地对底下的贺在天问:“贺将领可了解圣旨的内容?”

贺在天坚如罄石的声音再次响起:“臣愿下军令状!若退一步,臣自断头颅,若败,是敌军从臣尸体踏过!”

兵部尚书方义谋出来奏道:“禀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臣愿推荐贺将领!贺将领有勇有谋,必能力挽狂澜,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

兵部副尚书也上来奏道:“贺将领曾有大败西郎国之威名,必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败。”

这话就是马屁话了。不过贺在天大败西郎国的记录最起码可以大振军心。我马上任命他为征西大将军,即日出发。根据资料,贺在天自小是个孤儿,成家才三年,妻子为他产下一女后,难产去了。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两岁的女儿贺莫语。

“如今贺将领就是贺将军了。本宫听闻将军有一女,若将军出征,只怕家仆疏于照管,令将军心有旁鹜。念在将军忠心为国,曾有救国之功未及赏赐,本宫再替皇上做主,封将军之千金为玉珂郡主,将军出征后,送入宫中代为教养,直到将军凯旋而归。”

贺在天慌忙说道:“请娘娘收回懿旨,臣无德无能无功,不敢受娘娘恩赐……”我挥手打断他的话:“将军不必多言,本宫心意已定,从即日起,护国之事本宫尽托于将军,而玉珂郡主,将军则尽可交由本宫照料,等将军回朝,必还将军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郡主。”

接着,我又下了一道旨意,是给皇甫易的,着他不必记挂西边战事,聚集所有兵力,反攻汀、晋两国,誓必要重创这两个跳梁小国。此旨遭到大臣的反对,认为西边拥有将领,理应向皇甫易借兵反扑西郎国,而不是攻击兵力国力逊许多的汀、晋两国。

我说:“我天国哪能处处受人挨打?尤其那弹丸之国也敢来放肆,不给他们些教训就把老虎当成猫了,这两国较弱,正好吃了软的再啃硬的!让老将军先打下汀、晋两国,若还有实力,击败南边汀国后,从其侧边袭击西郎国。”

刘定天大觉不妥:“若是贺将军顶不住西郎国兵马,西郎国杀来京城,老将军陷入汀、晋两国之中,岂不是远水难救近火?”

我透着跟西郎国拼了的狠劲再下旨:“着全国备战,各郡各省各县,做足随时战斗准备。若贺将军无法抵制敌军,就各省各郡誓死拼战于敌军!”见刘定天又想反对,我继续说:“如果西郎国敢纵兵来犯京城,必是用尽全国之兵。如此,西郎国内必无重兵,正好可让老将军反踏平其老巢,直插其心脏!”

公孙乘风也上一奏:“各地候王至今不愿出兵相助,只怕心有不轨者趁机篡反,不可不防!”

“那本宫就再下一道圣旨:大敌当前,若各候王有效国之心,就请出兵出力驱逐外敌,若有谋反图位者,如今京城兵力虚空,尽管放马过来!”这道圣旨一旦向天下颁布,各候王为表面功夫,必定要做出一番效国的举动。若是居心叵测想趁火打劫,在国难时、万民一心时来犯京城,必遭天下人的唾弃。夺位,不外乎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岂敢逆民意而行?

四道圣旨一下,殿内再无反驳之声。我又唤宫侍从内宫捧来一坛一休酒,让它与圣旨齐交到皇甫易手上。

该做,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下了朝后,我嘱咐陈瀚好好学文习武,以后莫要再给他国欺负。陈瀚小声地问我:“母妃,母后病好些了吗?”

我暗叹,对一脸担忧之色的他说:“皇后若好了,自会召见你。如今皇后正在静养,太医说打扰不得,你别去烦她了,好好学着功课。”

陈瀚乖巧地点点头,这段时日,先是陈望出事,他担起监国之任,如今皇后又……看得出,他这段时日懂事成熟了不少。我心酸地别过头,瀚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知不觉,这个月过去了,也就是这一年也过去,新的一年到来了。东南西边的好消息如雪花般传回京城,贺在天果然是天生将领的材料,出征西郎国,第一仗就大胜,再接再厉,势如破竹。而老将军那边更不用提,已打到晋国国都去了。

而在宫内,也有好消息,陈望基本无大妨了。太医说这个月底陈望就能全愈。

喜中,我所忧也不少。李玉洁与其子之死一直瞒着他,既担心他受不了陈儒的死讯,又因为没有想到更好的借口和勇力告诉他。还是杨玉清之事,他也不知道杨玉清被我逼“疯”,我已入住暮云宫。

陈望病好一出来,必会知晓所有事情,我必须在他知道前先他告诉这些事情。只是,要通过什么方式让他知道又不让他怀疑于我、憎恨于我呢?(未完待续)

冤魂穿越成皇妃:蝶恋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仙侠小说,笔趣阁转载收集冤魂穿越成皇妃:蝶恋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