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队人员走进来,带头的是着一身喜服的陈瀚。他走到我面前,“母妃,你输了!”他向后一挥手,背后走出一人,双手似是提着什么东西。我定睛望去——是何飞与王德才的人头!地下正滴着淋淋的鲜血。
我一阵眩晕,何飞,刚刚还听着我唱歌,怎么一转眼,就剩下一颗人头……
贺在天从人群中走出,手执一纸罪状,说道:“右相何飞,结党营私,私吞国库,陷害忠良……”
我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听不到他在洋洋洒洒地说些什么。我望着陈瀚,“你终于杀了他。”
陈瀚如霜的脸上却不显一丝欢喜,“你一直都这么相信他吗?你知不知道,那些刺杀你和我的黑衣人是他的手下,所以事情都是他安排的,包括挡你一箭的苦肉计。还有你的梦镇,也是他挖空心思来讨好你的,你以为他真想为你办事?不过是借了这个借口让你倚重他。这些年来,他处处于我作对,你竟然不闻不问,任由他非为。在你心中,永远信他多过信自己的儿子。”
陈瀚一挥袖,转身而去,那么决绝,就像刚才何飞走的时候。
所有人都跟着陈瀚撤了出去,暮云宫又开始空荡荡地孤寂一片。
我蹲在地下,看着地下何飞那死不瞑目的人头,伸出冰凉的手,抚上他眼皮。地下浓浓的血腥直冲鼻间,眼前一片的模糊,想起了那段失去的记忆,杨得文那如流的血,陈瀚那如见怪物般恐惧的眼神……
周身再次慢慢地变凉,天地万物,一片空白,我颤颤地站起来,向寝宫蹒跚而去。
寝宫内的烛光暗淡地照在我惨然的容颜,我瘫坐在地下,滴下两颗饱含五味杂阵的泪珠。回想这二十年的路,有苦有甜有涩有喜,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了不甘,没有了那缕足足纠缠了我二十年的怨气。我的泪在前生已哭干,今生这躯体所蓄的泪,也被我挥霍尽了,这两颗泪,怕就是那缕怨气所化成的。我倦了,它也倦了。
胸口的心跳缓缓地慢了、轻了下来。一直让聚集我灵魂的,是那股浓浓的怨气,如今,它走了、散了,心脏也失去跳动的理由。
也许,在杨得文死的时候,它就停止了跳动,还能活到今天,可能又是更浓的怨与恨。
我紧紧抱住这副躯体,好冷,不知是衣裳太过单薄,还是从心开始的冰冷。
最后看一眼这座绝美的玉宫,在昏黄的烛光里,丝毫不减它橘黄色的浪漫。明天还是后天,它就有了它的新主人。
想起姐姐临死时美丽绝伦的笑容:“小蝶,虽然今天我死在你手里,但我不会恨你。因为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她输的只是命,我却输了所有,她输的只是今生,我却输了两世。
是啊,姐姐,我彻底地输了!自从我投生在这躯体,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不过,我输得心甘情愿,因为我再也没有了怨与恨,我终于可以瞑目了。前世的因,终在今世成果。
我笑了,此时的笑容如蝶莲盛开时,原来,我也可以笑得这么的美丽绝伦。
噙着那丝无牵无挂的笑意,缓缓地倒向地下,紧紧地闭上双眼,不带走一丝留恋。
在安静中,灵魂渐渐地散涣——依稀有慌乱的脚步声走到我身前,依稀有人在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是谁?这个世上,还有留恋我的人吗?
应该没有了。我不想睁开眼睛,由着灵魂如烟般漂渺。
依稀,脸上滴落一些温热的东西,是什么?泪吗?谁的?这个世上,还有为我哭的人吗?
更多一滴一滴的落在我脸上,那太过温热的东西似是抓住了我开始飘渺灵魂,他是谁?我不由凝着神去听,是一声一声小蝶。唤我小蝶的人大都死了,还会有谁?
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悉,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是谁,想知道是谁的呼唤让我如此留恋。
吃力地撑开沉重得像不再是自己的眼皮,他模模糊糊的脸渐渐清晰,他回来了?
“小蝶,我回来了,我带你走,我们走得远远地,永远快快乐乐好不好?”
“小蝶,你知道吗,原来南方也有一处地方可以种活蝶莲的,我已把它种满了满满一湖,等你去到那里,就是蝶莲盛开的时候,陪我去采莲好不好?把它铺满我们所有经过地方……”
原来,你还记得。
我缓缓地朝他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