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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国成一觉醒来，感觉屋子安静得不像样子，他试着喊了声小凤，没听到应答。他又抬手拉开窗帘，魏城强烈的光线晃得他赶忙又闭上了眼。这光景，王小凤带着娜娜，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早走了。
李国成在床上豪放地伸伸懒腰。这一觉，香甜！
起床。到外间。李国成瞥见沙发上他昨天坐着的地方，依然卧着那只团团，此时听到动静后，睁着一双慵懒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放了回去闭上了眼睛。李国成走过去，用手拨拨它，不曾想，那在娜娜跟前十分温顺的团团，向着他刺出了虎牙，并伸出尖利的爪子挥了过来。见李国成那手闪了回去，团团那双猫眼不耐地闪了两闪，又恢复到刚才闭着眼睛蜷成一团的姿态。感情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李国成笑笑不再理它，转过头，看到了他那贤惠的老婆，把估计是才做的早餐用盘子扣在桌上，旁边还留了一张便条。
是高中生王小凤写的瘦瘦扁扁的两行字：国成，你好生歇着。中午，我把娜娜接我那儿。桌上的饭菜，你热热再吃。
掀开反扣的两个盘子，竟然一荤一素两个炒菜和一碗白米饭，李国成不由摇头，这女人，昨晚睡下不都后半夜了，咋还能起这早？！
这两年，王小凤在县上一家服装店打工，赚的钱，比部队给随军家属发的补助高不了多少。起先，他不同意，说那么点工资，受那份累干什么？可王小凤不愿意，说，娜娜大了，她整天呆家闲得慌，赚钱在其次，在那儿算是打发打发时间。还说什么，呆家里，别把个人荒废了。
说实话，当兵的，尤其还两地分居的同志们，对老婆外出就业，心里其实矛盾。一方面，怕老婆长时间呆家里给整出点多愁善感的病来；另一方面，可又怕真放老婆出去，自己常年不在身边，外面树林子海大，什么鸟儿没有啊。真怕老婆守不住阵地，被外人趁虚而入了。
矛盾归矛盾，生活这么多年，王小凤的性子，李国成多少还是了解的。虽然，虽然话少，看起来个性温顺，但绝非没有脾气，比如，一旦她认准的事儿，他李国成就拉不回来。
拿刚结婚那两年来说，王小凤死活坚持一年一探家。理由，无外乎想父母、不放心难离故土的李国成爷爷等等。李国成其实不愿意短短的假期浪费在几千公里的舟车劳顿上，王小凤也不和他吵，也不和他闹，当然也不跟他说话，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包括肢体上透出的语言，疏离客气得就像家里突然住进来个和他有着隔年仇的陌生人。往往这样的冷冰冰十天半月下来，把个常年和老婆两地分区的李国成哀愁得也就由不得他不答应了。尤其婚后第二年，王小凤的别扭劲儿，更是演绎到了极致。那一年探家，李国成记得很清楚，王小凤怀孕，而且是刚怀孕，用家属院老嫂子话讲，胎还没坐稳呢，愣还要坚持回老家。先是说，魏城水碱大她吃不惯；后来又说，面粉也吃不来。硬是让他千般工作，万般劝说，还许诺说好歹等生了孩子就回老家，也没让她松口，端端的让他在临近假期的最后一个月，陪着又回了一趟老家。反而是娜娜出生后，许是她慢慢适应了留守处的生活，加之又找了个能消遣的差事，再没提过回乡探家的事来。甚至大前年爷爷去世，他回去奔丧，王小凤也籍着时间紧、娜娜小的理由，再没有回去。
填饱肚子，李国成寻思，得先去留守处报个到。这个念头一出来，放罢碗筷，他立即就关房门下了楼。
李国成从排长到营长，多年基层主官做下来，他身上军事干部固有的行动力强的素质表现得十分明显。李国成记得，他有一次和张顺君探讨过，说他发现，从个人气质上讲，分区干部其实可以分为军事干部、政工干部和技术干部三类。这个“不俗”开场白刚一出来，引来了张顺君极度的鄙视，说，什么从气质上发现，分区实际不就这三类干部吗？李国成不理他，接着说，比如他就是军事干部，一旦拿定注意，会坚定不移去完成，属于行动力强的一类；技术干部呢，一般不做判断，但执行力极强，会不折不扣朝着目标前进；而政工干部，则介于军事和技术干部之间，属于配合型干部，不主动拿事儿，但也不会不折不扣去执行。他当时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张顺君就是政工干部的典型，一遇决策或者判断，要么不表达意见，要么表达出来的意见就跟没表达一个样，还天天逢人三分笑等等。李国成还说，譬如一个家里，在一个单位，军事干部好比主心骨的公公，政工干部是嘻嘻哈哈的婆婆，而技术干部则是长子，三者缺一不可。那天，李国成和张顺君还探讨了如果他这样的公公一旦不幸做了婆婆，长子做了公公，婆婆做了长子引发的问题。后来，他们二人竟然达成了共识，那将引发严重的后果，弄不好还会成为社会问题，因为公公婆婆连带长子会感觉很压抑，而长期压抑的后果将……
李国成刚下到一楼，就听到单元门口有声音，抬眼一看是楼下休假的山野县武装部王政委。立单元门口，李国成两腿打个立正，声音不高不低地对着正低头拿东西的王政委喊了一声：“王政委好！嫂子好！”
王政委人长得敦实，天生大嗓门，此时手里正提着东西，听到声音，回过头，嘴里高亢地哟了一声，问：“才回来，国成？咋晚咋没听到动静？”
李国成笑着嗯了一声，然后提起地上的几个塑料袋，跟着王政委又走进单元门。
家里乱，刚买回来的东西，东一包西一包的。王政委三下五除二把沙发上的东西往墙角一堆，一边对着国成解释，说岳父岳母难得到部队来过次年，快到了，这不家里赶紧置办点老人需要的东西？！边说着，边指着沙发让他坐：“听说提职了？！国成，‘喀喇000行动’的时候，你连战术就在分区冒了尖，去年大区对抗军事演习，没想到你营战术用得也这么好，在大区都挂上了号，恭喜恭喜啊！来，来，坐！”这不，已经转入政工岗位的王政委，依然不改军事干部气质，日常关注的焦点依然还是军事方面的内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