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奇怪呵，不是说旧影院一楼没人吗，我刚才咋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李为站在山口佬的旁边，摆出个用手骚头假装纳闷的表情。
“难道是八八就回来了？我还没听到动静，”山口佬随口回答，又递过支烟来。哦，原来是认得的人，那就没啥了，嗯？不对呀，下面不是没房间吗？李为心里刚吐了口气又提了上来，接过烟点上，烟头在暮色中似明似暗的闪烁。“问啥人啊？镇上的叫花子，被仔和儿媳妇赶出来的，每年过年时候怕冷不知跑哪去，稍微温度高点就又回来了。”山口佬接着回答李为的疑问。
“他妈的哟，那家伙就在我楼下，又哭又骂的，吓了我一跳，你们说那之前是停尸用的，害的老子还以为见了鬼，”李为一听是外面的叫花子，忍不住咒骂起来，狠狠的朝地上吐口水：“老子刚睡得迷迷糊糊，吓得寒毛都竖飞起来，乡里就不管管吗？”
几个人跟着轻笑起来，拧人王接着说话“你这还算好，之前你那间宿舍我在住，有天晚上灯泡坏了，我摸黑上楼梯，本来那种老影院就吱呀吱呀乱响带回声有点怕，走到一半感觉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死八八啊的叫一下，嘿嘿，那一下当真魂都吓落了，气得我使命蹬了他几脚，再之后他就老实躲在墙后面没有乱走了，否则呀，半夜被他上楼在你门口哭两声还真要疯。”
“乡里没法管，去年我叫他儿子来背了他回去两次，过不了几天就又被赶出来躲到楼下，”隔壁宿舍的大胖子难得的出现，挺着大肚子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仰头对天抽烟：“**院子里又没有大门，他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再说了影院一楼架空还有禾杆，没有虫，热天呆起还不晓得几舒服，过多天你看哟”讲到这，大胖子低下头看向李为笑嘻嘻的说到：“他还会唱小曲和吃旱烟，熏得人要死，去年我是撬开木板，拿盆装水往下泼哟，泼多两次就躲你楼下去了，你下次也泼耶，这样他就会再移到旁边去。”
“欧吼，这种事乡里不是应该调解嘛，否则要那么多女性干部干啥，”李为气得有些发急乱说一气，觉得不合适赶紧补话：“死八八在楼下抽烟多容易引起火灾呀，那到时候就真是大事了。”
天色又暗了些下来，几人没看清楚李为脸上愤恨的表情，以为女性干部的话是在开玩笑，拧人王扭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影院，安慰道：“莫担心，他比我们还惜命，去年我到看过一次，破烂摆得整整齐齐，还特意准备个水盆子装烟灰。这种家务事乡里没本事调解哟，要我说，哎！”似乎河水流到堤口突然冲出去般就生气了，提高嗓音恨恨的骂咧：“就是仔不好，赶爷老子出去连人也不是，这样的仔就应该拖到班房里关半年，咦一下就老实了。”
“仔当然有问题，不过咦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屋里仔老婆厉害，爷老子又不晓得几懒，身体好得很还要人服侍，吵的厉害，”宿舍楼亮起了灯，山口佬在光影中摇了摇头，轻言淡语的纠正：“家务事没那么容易说得清哟，爷爷仔仔媳妇都有问题。”
拧人王越发激动，面向宿舍楼灯光的正脸上满是气愤，只是侧面**外的镇子上乡村人还不舍得开灯，留下小半个黑乎乎的阴影：“戳！就是仔的问题，老婆不听话，打哟，打多几次狠的不就听话了，生个仔要老婆不要爷老子，要这样的仔来填坟呀。”
拧人王的声音大的好像吵架般，山口佬和大胖子哑然失笑，不知该怎么回话，就悄悄声聊起些‘皇帝无后、火关不能冲’之类赌钱的话题。坦克佬走过来听了半天，拿手一边揪稀疏的胡子玩，一边笑笑的对拧人王说话：“你呀你，哎，当真是拧人，堵得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都是一起玩的，干嘛要顶心顶肺的说话呀。”生怕引起拧人王继续反弹，望向乡镇门口，镇上人家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一个老太婆的身影堵在门口，一只手平抬指向**办公楼方向上下起伏，另一只手偶尔也抬起向前，全身则一抖一抖的前后仰和，仿佛没有打在节拍上的说唱歌手，只是隔得有点远，如同默片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坦克佬冲大家点下巴示意，失笑道：“看来是到日子了，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三个癫子就会出来，今天来了两个，看来明天那个癫子也会发作”。几个人顺着看过去跟着失笑和叹气，山口佬小声给李为解释，这老太婆的小儿媳妇前几年被强制结了扎，每年这个时候老太婆就要过来骂上一个月，你不要理她就没事。刚说完，电影院的侧门口就穿出来一个人，灯光下看着并不老，一头短黑发，穿件破烂的军黄色夹袄，微驼起背，与老太太陌然擦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