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妹的婚礼在一个老饭店里举行，摆了四桌。李为到的时候，饭店里面空空荡荡，与老家的婚礼排场相比，更像是不熟悉的工作聚餐。
过了十五分钟，嚯一下聚齐三十来号人，都是男女双方在先锋市的亲戚，乌乌泱泱挤在左侧三张桌子坐下。右侧一张桌子安排给了李小姑夫妇生意上的朋友，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来了六七个人，其中两三个送个红包后又走了，剩余的三四个坐下吃饭，两厢一对比就仿佛清晨与半夜的菜市场。
先锋不比无何县，即没有打爆竹开席的信号，也没有闲侃的前序，直接得很，人坐满了就开吃。李小姑一家人及几个长辈一桌；李为和王文辉共一桌，桌上其他都是男方人；另一爆满的桌子则都是张家人，也就是开超市的张二明与他的几个兄弟、及五个小孩，这些都是张二明的小孩，自从很多年前的匆匆一见后，李为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偶尔从父母或他人嘴里听说，张二明很优秀，不仅是赚钱方面，还包括重新娶妻和生孩子，有了就生，不畏惧、不规划、也不管，毕竟围着他吃饭的人很多，帮看孩子的人也很多。
“生那么多，乡下人赚再多钱，那想法都还是乡下人，”王文辉有些鄙夷的对李为说到，眼中莫名闪过些复杂的神色，接着夹过一块烧鸭，边嚼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也得很久没过来了，亲戚间还是要多走动走动”。
“是哟，你说得对，主要是公司里的事太多了，”李为笑嘻嘻的敷衍到，伸出筷子，看了看桌上的菜都很普通，又搁下了筷子，端起茶杯向王文辉示意一下，“哥哥这两年怎样，业务做起来没有？”
“还好，还好，刚拓展了一条新线路，”王文辉谦虚的说到，只是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得意，“去年都还不行
，今年重新规划了一下，生意好多了，我已经让王文华上西藏了，我在这边找客，他在那边接。”
“那他老婆呢？”李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的春天，一段闲适的生活，两张锥子般的脸，不自主的高兴起来。
“要带女儿，他老婆晚点再上去，大概是明年吧…”话刚说到一半，王文辉突然用肘拱了拱李为，示意李小姑一家过来敬酒了。李为赶忙抬头起身，李小姑一行四人已走了过来，打头是满脸红光的李小姑夫妇俩，他们大声寒暄、高声大笑，劝大家多喝几杯，又叫李为要多过来玩。三四分钟后移步去往下一桌，后面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盛装打扮的杨洁，另一个是他女婿，斯斯文文很少说话，李为此时想起李母的八卦，说他女婿家是个乡下的，属于上门的那种，李为噗嗤笑了，心想难怪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
王文辉坐下了，伸筷子又扫荡些肉食，嘴里含混继续说话：“你小姑是高兴哟，这女儿结好婚，前段时间又刚买了房，房价一天一个价，嘴巴都笑不拢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为心中有些不舒服，自己一个号称做房地产的，不仅没房，而且认为房价的这种上涨实在是不可理喻，但市场就是与你的观点想法对着来，房价都涨得肆无忌惮。李为觉得脸上臊羞得发红，赶紧低头胡乱扒拉几下，打岔到：“哥哥真不打算回海南了？那你这个人生活怎么解决？诶，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女的呢？”
“离都离了，还能怎样，”王文辉目视前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边说边还是隐约叹口气，“都新找人了，还能怎样。至于那个女的，分了，”说着冲李为僵硬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感叹到，“还是要努力赚钱哦，没有钱屁都不是，有了钱还不是你想怎样
都行”。
李为笑笑的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诶，那哥哥没买点股票啊，今年这股票跑火得很”。
“有是有买，不过没赚到什么钱，你有啥好股票推荐吗？”王文辉顿时来了兴趣，睁大眼睛问到。
“我最近看好几个…”李为也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又是一阵人声袭来，李为惊得抬头一看，原来是张二明在逐桌敬酒，鉴于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所到之处更是人声鼎沸、笑声连连。张二明寒暄几句离李家父母的身体，又问了问李芳好点没，李为心里埂得不舒服，不想回答，笑了笑没有做声，张二明接着客套过来玩的话语后，就沸腾的去往下一桌。
王文辉收起刚才打招呼的笑容，换上一副略显鄙夷的神情：“他敬什么酒哦，这又不是他家办酒，真是没有礼数，所以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接着又说回之前的话题，“你说了那么多，又是什么权证、又是什么仙人指路、还有什么什么板块轮动之类，我看都不稳，除非你有内幕消息，才真能保证赚钱，否则呀，都是假的。”
“哪有那么多内幕消息哟，这不是要靠市场赚钱嘛。”李为受了一将，翻翻白眼没好气说到。
“所以呀，你整天听股市里说这个赚了钱，那个赚了钱，过些天一问，屁！都说亏得一裤子屎，真正人家有内幕消息赚钱的，谁说哟，”王文辉哈哈大笑，最后又说了句，“对了，你奶奶现在和我娘住一起，两个人天天拜佛念经，虔诚得很，你有空也去看看你奶奶”。
李为听得一愣，意识到原来自己家还留有这么一位老辈健在，跟住脑海中一恍惚，浮现出许多年前头盖红毯送殡的情形来，接着一闪而过，画面忽悠不见，咧咧嘴笑嘻嘻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