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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一叶花开一朝凋落

一笑倾城一梦南柯

一诺千金一语道破

一朝千里寻君未果

自赤炎场一战之后,领主为易溯风赐名为“冥河”,任罂粟峡十二宫少宫主之职;流逸任迦蓝宫宫主,驻守罂粟峡迦蓝关。

此后两年……

罂粟峡领主罂粟十六与智者百里梦因为赤炎场晚宴刺客一事,关系一路僵化,彼此之间猜忌与怨恨之结越纠缠越紧,终是再也无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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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窗子是打开的,暴雨随着疾风卷入,淋湿了站在窗边的人,冰冷的雨,顺着发丝滴滴答答落地,而发丝下那双深蓝色眼睛,凄然的望着窗外下着雨的黑暗天空。

“傻瓜!你不能淋雨……你的伤口,是不能见雨水的!……”

残灯明明灭灭,照亮了那个女子站在雨中的身影,七色长裙已经被淋透了,湿嗒嗒的贴在身上,大颗大颗的雨水顺着沉静而清丽的脸颊纵横滑落,她却丝毫不顾,对着自己大声的喊,在雨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他不敢直视那双被雨水淋湿的带着怒气的眼睛,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下头。

“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要管你了!……”暴雨噼噼啪啪的响着,但是她的声音却分外明晰。

听到那样的话,他赶忙抬起头来,“不要不管我……小夜……小夜……”

瘦削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消失,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冰冷的雨水打在手背上,而那个瘦削的身影,在他伸出手掌的瞬间,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一片密雨之中……

雨中的他,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手僵硬在半空中,任大颗大颗的雨水滴落在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风,更疾,雨,更大。

他在一片暴雨之中,仰起头来,任冰冷的雨在脸上纵横交错,苍白的唇轻轻的念着那个名字。

“小夜……小夜……”

尘封的记忆似乎被这寂寞的冷雨敲醒。

十年之前,也是这样的雨夜……

在他生命最初的十几年里,那个黑色的石屋几乎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粗重的锁链锁住了双脚、锁住了双手、也锁住了心。拖着会铛铛作响的锁链,无论朝着哪个方向走,不出三十步,就能摸到横亘在面前的石壁,冰冷、潮湿。

有时候,他会轻轻用被锁链锁住的手轻轻的敲打墙壁,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倾听着墙壁之外,究竟会有什么声音。

除了沉闷的石壁声,什么都听不到。

在这个世界上,最另他害怕的东西,就是光。

每隔一段时间,石壁上一块石门会被推开,然后,就有明晃晃的光照进来。

那样明媚的、刺目的光,将整个黑暗的石屋照的分外明亮,所有的黑暗和阴影都在瞬间无处遁形,而此时的他,会躲在角落里,本能的用手臂挡住眼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的孩子,我的十六,你饿了吗?”那个古怪的苍老的声音又在呼唤他,他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知道定是月姑姑在唤他,但是他却更加害怕,缩在角落里,不敢回应。

“十六,我的孩子,你饿不饿?”

似乎从记事起,肚子一直都是空空的,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早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了。

再不吃东西,他会饿死的。

“孩子,乖十六,杀了敌人,我就给你吃的。让你吃个够。”

然后,月姑姑会把所谓的“敌人”放到石屋里,而这时候的月姑姑,就会侧身倚靠在石壁门外,看着一场场的杀戮上演,嘴角挂着赞许的笑容。

他的“敌人”往往是一只独狼、亦或一只棕熊。有时候,也会是来历不明的中土剑客。

“没有人会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月姑姑也这样告诉他。

不记得身上有多少伤痕,不记得死过多少次,不记得杀了多少“敌人”……

在他杀掉“敌人”之后,他会得到“奖励”,他的食物——深山老林中各种带有剧毒的奇珍异草!

自记事起,他就已经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之中,除了死在他剑下的那几个“敌人”,月姑姑是他见过的唯一的人,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又从哪里知道,什么是“食物”,什么是“毒”呢。更不会知道月姑姑只是为了将他练成百毒不侵之身。

他只是在精疲力尽之后觉得很饿很饿,就会在月姑姑的笑容里,将那些带着剧毒的果子和草木狼吞虎咽的吃光。

幼年的时候,他就靠这些带着带着毒性的果子和草木为食,年长一点的时候,开始了更加黑暗的噩梦。

“想要百毒不侵,就要把自己变成最毒的毒药。”月姑姑对着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孩子如是说。

开始尝试各种毒药,在身上产生各样的效果。

有些毒药服下之后,身体会变得冰冷,寒气从骨头里透出来,整个人蜷缩在洞里一角,瑟瑟发抖,月姑姑却坐在石桌上饮茶,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有些毒药会让他沉沉睡去,几日几夜都不会醒过来;有时候被毒虫咬伤后,伤口腐烂,整个人骤冷骤热,在寒冷的冬日里,发抖的身体贴着冰冷石壁,才得以缓解难以忍受的痛苦。

有一次,他被一种身体有七色斑纹的蛇咬过之后,浑身发痒,难以忍受,月姑姑将他全身都绑在石柱上,他无法忍受,不断嘶喊,但是月姑姑却站在洞口对着他微笑,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各种毒虫药草的作用吞噬着他的身体,而月姑姑的冷漠和决绝,则不断吞噬着他的灵魂。那是他生命之中最昏暗痛苦的时光,生生耗掉了他对人世之间、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希望。

这个世界,只剩下黑暗和无望。而他,在这段黑暗的时光里,终于炼成百毒不侵之身,还有对人世的绝情。

而小夜,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关闭生命希望之门前,投射在生命里的最后一缕光。

此去经年,他为了留住这生命里最后一缕光,不断追逐,拼命寻索,不惜攻城略地、残酷嗜血,成为北境闻之色变的魔,也未曾后悔过哪怕一瞬。

越女恨。传说之中,天下最毒的毒药。

他十八岁那年的初夏,月姑姑竟然找到并制成这种毒药,而那时的罂粟十六,已经几乎是百毒不侵之身。普通的毒,在这个自幼以毒为食物的少年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效果。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开始享受各种毒药在身上带来的各种奇妙的效果,并渐渐产生依赖。有时候几日没有用毒,他反而会觉得极其不适,在这个时候,只有不断的服食各种毒药,症状就能够得以缓解。

在一个傍晚,月姑姑将小小的黑色药瓶放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诡异笑容。他拿起药瓶凑在鼻息闻了闻,然后左臂衣袖,用苍白的手指夹着锋利的刀,划出长长的伤口,紧要着牙关,将小药瓶的黑色粉尘洒在不断流出鲜红血液的伤口上。

整个手臂仿佛在瞬间燃烧起来,那种灼热让他睁不开眼。月姑姑照例将他锁在石柱上。

但是那一夜,他全然失去意识,力气变得格外大,也或许是铁索时间过久,有一环松动,他竟然挣脱了铁索,跑出了那个阴冷的密室。

荒山下着倾盆大雨,他被产生混乱的幻觉缠绕,不知道自己置身现实还是虚幻,以为自己长出翅膀,在泥泞的荒山上奔跑飞翔。

他在梦境和幻觉之中,恍惚看到一片花朵的海洋。各种色彩的花朵,清香袭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幽幽香气并未消散,只觉得这床榻好柔软,起身打量陌生的地方,一双眼睛里充满惊愕。自幼他就生活在西荒山脉,从未见过“房子”为何物。

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白色的布包扎起来,晃了晃,也不觉得很痛。走在小小的房间里,好奇的打量着陌生而美好的一切。

盖在身上的被褥上,绣着大朵大朵绽放的花朵。木头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小小的茶壶和翠绿色的杯盏,与月姑姑用的黑色茶壶是全然不同的色彩。整个房间弥漫着甜美的清香,好闻极了。他推开了门,走出了木屋,却看到更加让他吃惊的一幕。

梦境里,花朵的海洋,竟然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碧蓝色天空,大朵大朵白色浮云,广袤无边的天空下,五彩缤纷的花朵在同时绽放,连成花得海洋。斑驳陆离的光、花丛之中舞动的蝶,这一切一切的美好,耀的他睁不开眼睛。

这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惊愕张开的口,还没阖上,就看到了更让他惊愕的画面。

远远的,有一抹流动的彩色光华,在花朵的海洋上轻轻的游移,流动的光彩绚丽夺目。他呆呆的注视着,以为那是一朵有着上百种变幻色彩的奇异花朵,用力的擦了擦眼睛,才看清那竟然……

那竟是个仙子——花朵的仙子!

那仙子穿着七色的裙裳,那流动的不断变幻着的光华,竟然是成百上千的蝶落在她的裙衫上……随着蝶起蝶落,她的裙裳不断的变幻着色彩,流动着奇异的光……

这个时候,她看见了他,站在花丛中对他莞尔,笑容在太阳光中晕开,整片花海顿时黯然失色。他紧张的看着,那个仙子竟然越过茫茫花海,向自己走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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