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听见袁少说：“你唱得很动听，这样的歌声，要是在耳边听就更好了。”
虽然在夸奖我，但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而且着重强调的是我“应该”在他的耳边唱。
我的心一沉，如果这样他还不肯罢手，今晚，我就是在沙发底下睡一夜，明天一样难逃厄运。
“出来吧，在我耳边唱一首，我就放过你。”袁少见我没动静，冷笑一声，“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本少说话，还没有人质疑过。我要真想把你怎么样，犯不着用这样哄骗的手法。”
我想想也是，从沙发里钻了出来。
袁少的手，在我的发际一掠。
还没等我的心悬起，他就淡淡地说：“你头发上有个毛絮，看来佣人们偷懒了，沙发底下都没打扫干净。”
我坐在沙发上，感觉有些凉意，把身上的披肩围紧了些。
“披上。”袁少拿起沙发上他的外套，直接披在我身上，不容置疑地说道。
“袁少想听什么歌？”
他拧亮了一点台灯的光线，伸手将我脸上的面具摘下，仔细地看了看我，答非所问地说：“难怪今晚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你，你的五官太端正了，合在一起看非常漂亮，但遮住了眉眼之后，就显得中规中矩，不像她们那么有特色。”
我笑了笑，“多谢袁少夸奖，云舟比我漂亮的女孩很多，能得你夸奖，我很荣幸。”
“别太谦虚了，谦虚过头可就成了骄傲。不过，就这张脸来说，你也有骄傲的资本。”他指了指自己的肩头，“靠上来，在我耳边唱一首《Onlylove》，这首歌，你应该会吧？”
万花丛中过的袁少竟然选了“唯有爱”让我唱，颇为让我意外，但这会儿，我怕自己多说一句，他都会改变心意，就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唱起来。
……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有些事只有爱可以决定.
in you arms as the dawn is breaking晨曦在你的臂膀间升起.
face to face and a thousand miles apart 面对面心却相距千里.
i've tried my best to make you see 我用尽全力让你明白.
there's hope beyond the pain 痛楚过后还有希望.
if we give enough - if we learn to trust 如果我们给予足够,如果我们学着去信任.
but only love can say - try again or walk away 可是只有爱可以回答,从头开始或远远离开.
……
外语歌曲听起来本来就有股子细细碎碎的缠绵意味，我的声线又带了些缠绕之意，于空旷的休息室里听着，似有回声。
上T大的头一年，新生表演会上，我就因为唱了一首英文歌曲，令那些认为我空长了漂亮面孔的同学大跌眼镜，这一刻在袁少的耳边唱着，更觉悱恻。
唱完之后，我看着神思在在的袁少，想他可能年少的时候，并不是如此荒唐，他也曾爱过什么人，或许，这首歌就是那个女孩曾经给他唱过的，到了今日，他仍不能忘怀。
尾音渺渺中，袁少用手触了触我的面颊，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没想到他就这样放过了我，我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
想了想，我又拿起沙发上的面具戴上，从这儿到门边，还有一段距离，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脸。
经过这一夜，我对伴游女郎这份工作，已经持保留意见，即使继续做下去，也只会和客人单独接触，避免碰到仗着财大势粗就欺凌上来的陈胖子之类。
像袁少这种年轻英伟的才俊，我不介意给他唱一曲，但更深的接触，还是能免则免，毕竟，他翻脸太快，我根本把握不住他什么时候又会突发性/趣。
还没有到午夜，但袁少输了门禁的密码，门就开了。
我有些了然地问：“这是你家的房子？”
“嗯，我大哥的。”袁少似乎不欲多说。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三千多万台币的豪车无声地开了过来，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地给袁少行礼，“二少爷。”
“你下去吧，我自己开。”袁少交待了他一句，就径自走过去坐到了驾驶位上。
司机打开两边车门后，就无声地退了下去。
我走下别墅的台阶，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丝丝细雨，细碎的水滴慢慢飘下来，润物无声。
雨水滴落在肩上，衣摆，浸着翡翠绿的裙子在夜幕的灯光下，如同碧玉。
院里的木兰花树上已经开了些花，大朵的紫红色花朵，幽姿淑态，在夜雨里湿湿沉沉，迷离如梦。
满树的花开正艳，姹紫嫣红的真美，可混着雨水，就显得凄迷，萧瑟。
我驻足在花树下，摘了一朵别在发间。
前两日在彭湖，家明就曾摘过这样一朵花，插在我的发间。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回到城里以后，我分明可以看出易家明眼中的疼惜与眷恋，但他却比之前更加缄默，今天更是说出那样撕心的话刻意将我推远，究竟是为什么？
仔细想来，他态度变化应该是在彭湖最后一天的中午，我午睡时他曾出去过，吃饭的时候，他就比往日沉默，喝了很多酒，那夜喝醉了一个劲叫我的名字，天亮之后就表现的很冷漠。
他是怕经过那一夜，我会不自量力会缠上他吗？
但我一早摆明过立场，知道我和他不过是钱色交易，又如何会动心。我希望的就是这场交易，从始自终都能像之前那样，彼此欢愉的相处。
如果他以现在这种态度对我，扮演他的女伴两年，是件很吃力的事情，好好的一段交易，整成这样，未免太煞风景！
有雨水顺着脸颊流到衣领里，温润微凉，我清醒过来，朝车子走了过去。
袁少轻咳了一下，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宠溺，他望着我说：“在雨里站久了，小心着凉。”
我朝他歉意地笑笑，“让司机送我回去就行了，怎么好麻烦袁少。”
袁少却只是直直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坐在车里，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只剩嘴角僵硬的弧度，只觉得刚才那雨水一滴一滴地砸进我心里，带着水滴石穿的尖锐，疼痛而冰凉。
我还是太容易动感情了，易家明对我好一些，我就受不了他的冷淡，但认真想一想，客人就是如此，他们高兴的时候，会说两句甜言蜜语哄着开心，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当小玩物一样踢开。
我之所以会难过，还不是因为把他当成了朋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也许，我刚才就应该答应袁少，接触的客人越多，就越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果然像林姐所说的，和一个客人相处的时间过长，就会产生依赖心理。
不，我决不能再依赖任何人，再去经受那样的锥心刺骨之痛。
“我以前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子，也长着像星辰一样闪亮的眼睛，她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彩比漫天星辉还要明亮璀璨，总是让我舍不得移开视线。”一直没有说话的袁少看了看我的侧脸，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静静地等他说下文，他却不再开口，就好像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顿时感觉空气好压抑。
他不开口，我只好找话题，“眼睛明亮是有方法的，隋代医家巢元方《诸病源候论》说：‘鸡鸣以两手相摩令热，以熨目，三行，以指抑目。左右有神光，令目明，不病痛。’”
袁少横了我一眼，“说人话。”
“意思就是早晨起床之前，将双手搓热盖在眼睛上三十六次，然后用中间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压眼球，稍停片刻，这种方法可以养目，使眼睛明亮有神，不生眼病。”
“你的眼睛真是用这种方法变亮的？”袁少不大相信。
“外加眼保健操，揉捏耳垂八十一下。还有经常喝胡萝卜汁、番茄汁。”我笑嘻嘻地补充道。
“真麻烦。”
我不以为然，“这算什么麻烦，为了保持身材，要每天练瑜珈，保持皮肤紧致，得用按摩手法……要想美，就不能懒惰。”
袁少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完全忘记他之前夸奖我眼睛漂亮，“你们女孩子为了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当然，”我理直气壮的回答，“这个世界对女孩子多残酷，你们男生长得丑，如果温和善良、身体强壮或者吃苦耐劳、有才能什么的，随便具备几项，都能大大加分，再要有个钟情专一的美德，兜里有些钱，简直就是好男人一枚，市场行情看涨。”
“可女孩子如果长得丑，具备这些好像就没什么用，男人是视觉在先，你们看我们，就是外貌第一，再漂亮的内心，也得先有外貌才能吸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