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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纵使簪花

易家明似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渐眯起,看着前车窗外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方……

窗外,夜色已经很黑了,只有远处的山腰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少顷,易家明有些犹豫地说:“你说必须找伯母,但是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你难道不怀疑,她是不是出了意外?”

“不,不会的。”没等易家明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我妈是不会出意外的,她一定好好在某个地方呆着,我知道,我是她女儿,我能感觉到,她没有出危险。”

易家明所说的那种可能性,在妈妈失踪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去想过。即使偶然有一念闪过,我也会迅速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我根本无法想像,如果妈妈出了意外,爸爸和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当易家明说出这种可能性,我并不伤心,而是生气和愤怒。

我的妈妈,怎么会出意外呢?

不会的,她绝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不知道伯母什么时候会出现,我的身体,容不得我等下去。”

易家明的声音微微有些焦灼,“绵绵,不如,你问问你爸爸,看看你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资料,你把那些资料交给我,我去找相关的专家,这样或许能够在我这副身体完全垮掉前,完成脑电波传感手术。”

我也想到了这个打算,想到如果一直等着妈妈回来,万一错过了医治易家明的时间,他,或许真的会死。

一念此,我的心里却是心头大恸,一想到若以后有天他真的死了,再也见不到他,心里就揪着痛,甚至令我觉得还不如自己去死的好。

因为太难受了,我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我沉默不语,易家明声音里多了些闷涩,一双暗黑的眼睛更是深不见底,“绵绵,伯母不在,这项手术换别人来做的话,根本没有一点希望,如果不是看到你,我根本不会相信脑传感技术已经如此成熟。”

“如果有了伯母的研究资料,再加上易家的财力,让相关方面的专家去实践,过上一两年,或许就能够做到像你的手术这样完美。”

易家明再次轻轻将我揽在怀里,细细低语,“绵绵,如果是那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就不用和叶美惠结婚,我就能娶你,我们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想延续生命的最大理由。”

一生一世和易家明在一起?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死了,我的余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冒出,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从几时开始,我已是如此看重易家明?居然会觉得生命里没有他,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即使那会儿和傅建平分开,纵然伤心,也从不曾觉得生命没有意义。

曾看过一句话,说当你爱上新欢,就会觉得从前所爱全是浮云,还真是。

我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了爸爸的交待,我摇了摇头。

这事关系到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如果只是我自己,可以抱着拼死一试的想法,把东西拿给易家明,但万一,万一因为这事,爸爸妈妈受了牵连,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上一次因为我爱错人,令竺氏产业灰飞烟灭,爸爸、妈妈不曾抱怨过我一个字,这一次,倘若我再爱错人,失去的,可能就是他们的性命。

我赌不起。

再爱易家明,我也不能冒这个险,有了傅建平的前车之鉴,我实在不敢轻易允诺。

看着易家明因为我摇头,脸上呈现的灰败之色,我的心里一阵绞痛。

傅建平是傅建平,他是他,我怎么能够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呢?

不,不行,我可以当从来没爱过一样,拼尽全力去爱,但我不能拿家人的性命去赌,赌赢了,固然是皆大欢喜,赌输了……

我不敢!

我扭过头,不看易家明的神色,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说:“我这儿,没有那份资料,或者,我帮你问问我爸吧。”

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这个时候,只有点头,其他的话都于事无补,说再多,不过是惺惺作态!

易家明揽着我的手,慢慢松开,“没有啊,你没有——”

他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伤心,却压抑着不表露半分,只拍了拍我的肩,“也好,你帮我问问。”

掌住方向盘,他重新发动了车,闷声道:“我送你回去。”

如果他责备或者是发火,我都能好受些,偏偏他什么都不说,我在心痛之外,更增几分愧疚。

如果,如果,他没有骗我,那么,等那一天到来,就是我亲手,断送了他重新活下去的生机……

我亲手断送了爱人的性命!

我捂住脸,泪水汩汩而下,除了哭,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莫测的命运。

易家明轻声说:“傻丫头,哭什么,我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再说了,不是还可以问问你爸那儿有没有嘛?说不定还有希望,别伤心了……”

他这么一说,我还觉得自己不该对他心存怀疑。

答应的话死死抵在舌尖,最后吐出口的是,“这两天,我陪你再去检查下吧,看看病情到了什么程度,还有多少时间让我们准备。”

“好。”说完这个字以后许久,易家明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把我送到公寓门口,他将我抱在怀里,轻声道:“你也累了,我就不进去了,别想太多,如果要想,就想想你是不是有一点爱我,想一想,我这么爱你,老天爷不会把我们分开的。好好休息。”

他在我的额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夜,我一直辗转反侧,半梦半醒。

天亮的时候,我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给X先生写信。

这已经是我给他写得第十封信。

他看到我信中说乡下的鸡鸭味道鲜美,就着快递一周送只刚宰杀的鲜鸡过来,在信中说,那是山里吃野菌、虫子长大的鸡鸭,希望还有我记忆里的味道。

我在信里略提了提古奇当季的新裙,三天后,*店的人就将适合我的M码每个款选了一件,送上了门让我挑。

有一封信里,我提到自己曾经喜欢的一张歌碟因为搬家丢掉了,没两天,快递就将同样的一张碟送了过来,还有那位歌手的所有专辑。

……

诸如此类,就是亲生父母对儿女也不过如此。

我对X先生,有了一种对长辈的依恋感,又有种闺中蜜友的亲密,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都会给他写信。

只是在信里,我一贯不写事件,只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在那些个淡淡的文字后面。

给他写着信,我的心情渐渐平复。

X先生:

已经入夏,吃不了什么油腻,这段时间以蔬菜和鱼为主菜单。

蔬菜以当令的叶菜为主,豌豆尖、莴笋、生菜、大白菜、小白菜之类,配盅豆腐羹,就是人间至味。

鱼可清蒸、可红烧,前者保留鱼的鲜香,后者浓香下饭,炸带鱼当零食一般,随便吃吃就消灭一盘,最复杂是从冰冰那里学的松子桂鱼,从尾部顺着骨头上劈至颈部,去骨去刺,秘诀是番茄酱,出盘后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加添一碗饭,是讨人欢心的必杀之器。

或许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因为这些交上了他的一颗心,但教我厨艺的女友,却并没有因此赢得她所爱之人,所以想一想,会一项技艺和这项技艺所能带来的结果,有时候,真是天意。

最近事情很多,爸爸搬回了一所小的旧宅,请了佣人照顾他,但我并没有和他住在一起,成年之后,我似乎不再习惯与人同住,即使是自己的父母,当然了,有一天他们需要照料,我肯定会是个孝顺的乖女儿。

因为忙,连瑜珈课都顾不上去,很多动作已经生疏,筋骨似生锈一般,一小时课程结束,要躺在垫上良久才能平复。看到同学中有人不靠墙倒立数分钟,就无耻地想如果我一直坚持,肯定比她还要强。

只是很多事,只是差了一点点,搁下之后,就隔了九重山。

最近跳舞的裙子,是那种丝与缎的交织,如同第二层肌肤,流畅的像夏夜里的小夜曲,穿上裙子的腰身盈不足握,可同十七八岁的时候又不能比,看着镜中的自己,倒想起那句:纵使簪花同醉酒,终不似少年游。

新一集的《尼基塔》里,MQ终于穿回了裙子,那是一款前后深V的宝蓝色裙子,离膝足有十公分,她亭亭玉立在站在那里,发出的艳光连对头都失了警惕。

小泉今日子和中井贵一的对手戏看着真是享受,里面有句台词“但是恋爱也不是努力就行的吧。”看的我好想哭,可不是,婚姻可以找,爱情只能遇。

里面还有句台词“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笑,当成笑话,不这样的话,心里就会留下伤痕了吧。”每当想起这句,我就不哭了,想着即使独自一个人,也应该美美的,才不枉初夏的风,那么温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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